“真会如此?”李隆基半信半疑。
“陛下,臣略通天文气象,以如今的气候看来,确是如此。如若一旦成真,恐怕关中的收成大减,此为天灾,随之京师供粮不足,粮价必会大涨,贫苦百姓买不起粮的话,便成**也。”
“那爱卿说该当如何?”
“陛下,现今之防,乃是加紧淮南转运之事,只要江淮的粮食能够多运入京,那就能保京师的粮价不会大涨,即便有商贾趁机涨价,那朝廷也可出仓内米粮,平价售之,如此可确保百姓有食可用,转过一季,情况便会缓解。”
李隆基望着李复:“卿还是为了整治漕运之事。”
李复忙道:“漕运的整体整治,臣与刘晏还在修缮计划,以确保不伤民、不伤财,届时再请陛下详审。但臣以为,今已入夏,水涝之事,不可不防,所以这漕运之事还要加快定下来。”
李隆基点点头:“若真照爱卿所说,是要有所准备。但若没有水涝,却过于催促加运,那必然更加扰民,到头却落得一空,此事还需慎之又慎。……卿说通晓天文气象,朕倒也信,毕竟你还撰写过《天文》《地理》等书,不过……爱卿这些才学却是在哪里学的?”
李复低头道:“臣曾师从太宗朝太史令李淳风之徒,是他的再传弟子。”
“李淳风?那个能占星修历、擅长卜卦的仙师?”李隆基的双眼大睁。
“正是。臣学艺二十多年,故而粗晓。”李复还是不敢抬头。
“怪不得卿对算学如此精通,朕记得,当年国子监的算学等书,就是他修改补充的。还有天文地理这些东西,嗯,爱卿原来是仙师之徒。”李隆基来了兴致,“那爱卿对占星卜卦是否也精通啊?”
李复吓了一跳,皇上怎么立马就拉到那方面了,忙回道:“陛下,臣只是学习算经等术,不曾习得占星卜卦。”
李隆基面带笑容:“是当真不会,还是不敢说呢?”
“臣当真未曾习学,确实不会。”李复额头上开始冒汗。
李隆基的笑有些古怪:“若爱卿知晓一些,大胆说来,朕不怪罪的。”
“臣不敢欺瞒陛下,当真不会。”
“朕却好像想起一件事情……似乎和爱卿有关。”李隆基有些沉思。
李复觉得后背的衣服已经有些湿了,但见皇上似乎改了话题,稍松口气:“不知……陛下所说何事?”
李隆基想了一会儿,却道:“朕一时记不起了。卿先回去,朕回头再召你。”
李复不知皇上想的什么事情,只得拜谢退出。
出来之后,才觉得里面的衣服湿的厉害,真是伴君如伴虎,此话一点都不假。
那天从紫宸殿出来,刘晏说到“六月”、“雨水”,让他想起去年六月在东都洛阳,曾预测大风之事,当时能够得到李憕信任,早作安排,才使洛阳的百姓免遭一劫。
历史之上,在安史之乱发生前的两年,旱涝灾不断,特别是京师屡遭涝灾,在天宝十三年,京城霖雨六十日,李隆基忧虑阴雨太久,淹没农田,杨国忠却让人找来肥大的秧苗,说雨虽大,对庄稼却无损,李隆基竟也信以为真。而杨国忠厌恶当时的京兆尹李岘不附于己,便以灾沴归咎于他,将其贬为长沙太守。时任扶风太守的房琯上书说本郡有灾,杨国忠竟使御史前去拘提审问。所以是岁,天下无敢言灾者。据说高力士在李隆基身旁伺候时,李隆基问他:“淫雨不已,卿可尽言。”高力士对曰:“自陛下以权假宰相,赏罚无章,阴阳失度,臣何敢言!”李隆基闭口默然。
以前在读到这些史事之时,李复都会感觉,天下若有大变,似乎总有天灾伴随,这京师与关中的旱涝之灾,不正是一种提醒吗?此时再想起这些事,却成了催促整治漕运的最佳借口,所以李复再次进宫说明请求,却不料被李隆基拉到了占星卜卦上。
这些东西自己如何沾得?李复犹自心惊,上次遇见道长李避之,就吓的不轻,这次竟然是皇上提起,若一旦牵涉到自己的身世,那时还将如何处之?
李复又打了一个冷战,拉了拉内里已几乎湿透的袍服,向宫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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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士是说,圣上屡屡问及是否通晓占卜之术?”张彖的表情肃然,望着李复。
“唉,是啊,”李复叹口气,转着手中的玻璃茶杯,很有些无奈。
“学士此举,太过唐突了,”张彖说起话来毫不客气,Uw.knsh.cm“当今圣上最喜仙术、仙士,怕是一直存着寻得长生之术的念头,所以大有以隐士、道士通术之才得到赏赐的人,近来似乎稍有安宁,学士却主动提及通晓天文气象,那顺带着明了占星卜卦也是自然,圣上如此想,也不为怪。”
“尤其是学士还不得不说起曾随仙师学艺,那就更给了圣上想像的余地,多次追问,便是因此,若涉及学士的不明身份,那着实不是一件好事。”张彖继续说道。
李复的身世问题,曾按照给李憕的说法给张彖讲过,但毕竟还有不明之处,李复也只得用难以记起来作推辞,除此之外,似无别法。
此际听得张彖提到自己的身世问题,李复不由苦笑:“可是事已至今,又能如何呢,只要圣上问到,我就不能不说,好在今日圣上并未问的那么细致。”
张彖摇头道:“问题便在此处,圣上为何不再细问,而是说想起了另一件和学士相关的事情,学士看来,圣上会记起何事?”
“这我怎会知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必然和学士的身世有关!”张彖截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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