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雪还在下,只是停了风,宽阔的街道上几个把手缩在袖子里的行人好奇的朝州司府的门口望。
一个眉角生了痣的男人停在那树青柏之下,咧着嘴笑呵呵的搂着朋友的肩说:“州司大人还真有兴致,堆了几个雪人?”
朋友打了个酒嗝,眯着眼品鉴起来,指着说:“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惟妙惟肖?”
“对,惟妙惟肖!州司大人心灵手巧,心灵手巧!”
一个雪人的消息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之间慢慢的传遍了整个阳山府,腊月十八,并不是开门迎客的日子,可州司府朱红色的大门前却围了好多的人,吵吵嚷嚷的,对着几个雪人指手画脚。
突然,冷冷清清的街面上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一个穿着黑皮袄的男人赶着一辆马车走来,停在青柏下,马儿粗大的鼻孔里冒出一阵又一阵的白气。
是明家的车!
一个提了酒倚在石狮子下等候的人瞪着眼喃喃的说,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如同振聋发聩一般,一瞬间,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的朝那辆奢华的马车望去。
一个拥着雕花小火炉的年轻人走了下来,他紧皱着眉头,不自觉的裹了裹肩头明黄色的披风。
他生的很清秀,棱角分明的脸白皙的像个女生,但他的双肩却很宽,看上去很结实,施施然站在雪地里,明黄色的披风给单调而乏味的白平添几抹新意,飘然如仙。
是明翀!
一个同样抱着小火炉的穿着锦裘的男人说。
挤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明翀在雪人边站住了脚步。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威严的州司府大门淡淡的说:“他是不会换的。”
像是在说给空气听,但突然之间,身边的一个雪人微微的动了一下。
明翀缓缓的蹲下身,捏了一把雪,又一次慢悠悠的说:“叶晚的分量不够,如果是先生的话,州司大人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因为一个武道池远远比不上先生的半分才华。”
突然,一个雪人兀的站了起来,红白色的长裙如花一样在雪地里盛开,惊艳绝伦,人群中顿时发出一声声的惊呼,齐齐的退了一步。
是个人!他们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
若暝怒目盯着明翀,冰雪聪明的他怎会不知道那句话的意思,怒冲冲的说:“明翀,你想干什么!”
鼻尖一阵清香,明翀站起身脉脉的看着若暝说:“等你的真气用完了,他们会死的。”
若暝一怔,这句话如一道晴天霹雳般重重的砸在她的心上,她犹豫了,默默的望了一眼气势恢宏的州司府,她想起五帝湖,想起了漂泊在湖面上的一艘小船,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女孩。
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砍下了男人的脑袋,咕噜噜的滚到船弦下,血,冲的很高,很远,喷在帆布上,又溅到小女孩的脸上。
她第一次觉的人很脆弱,以往,父亲那坚实的脖颈都能把小女孩整整扛上一整天的……
雪还在稀稀落落的下着,明翀静静地看着若暝,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如秋水般的眼瞳,玲珑的鼻子,还有一张诱人的红唇。
她很美!
他也喜欢她!
但这一场雪却如同把两个人隔在了千万重巍峨的高山之后似的,雾蒙蒙的望上一眼,心便慢慢的结了冰。
他很喜欢这个寂静而又冰冷的冬天,凝凝的望着她,永远也不要动!
可若暝动了,她弯身扶起了云槿,细心的拍打着他身上的雪,一寸一寸的拍打,很用心,也很温柔。
她背起了云槿,像背着一块石头似的,慢慢的朝空旷的大街上走去。
一个女人的背有多宽大?很大,很宽,也很暖,她盛得下一个装着万里河山的男人的心,也盛的下一个自私温柔的男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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