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晚饭吃得很沉闷。
老寸主动向玲珑交代了事情的经过。玲珑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哭泣或情绪激动。她是个柔弱的女人,平常遇到棘手的事除了不知所措就是哭。然而那次却表现得很平静。她静静地听老寸把经过说完,然后不动声色的和曼婷一起做好饭,和我们一起坐下吃饭。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解决?”玲珑问出这句话时声音是哽咽的,让人听着心里不由震颤出一阵痛楚。
老寸一脸的凄惶茫然,“我也不知道。我不是输光了才去借的吗!现在更没钱了。”
“那你还有胆去借高利贷!”玲珑忽然大声喊着把手中的碗筷摔在桌上。我看见她的手和身体都在颤抖。
“别太激动你,闷着孩子!”曼婷也忙站起来搀住她。
“是啊,你也别太着急了。我们坐下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这事应该怎么办。”我也站起来安抚玲珑坐下。
玲珑情绪稍稍平静了些,眼泪却像是打开了的水闸流个不停。“有什么办法啊?欠债还钱,还有什么办法啊?”
我望着老寸,他就不自在地扭曲着脸。“我真没钱!我有钱我还会去借胖辉的钱吗!”
“问你老爹吧!你以前不是也经常问你老爹要钱吗!再问一次。”我那时对他真感觉到无语。
“不行,以前我都是办正事才问我爸要钱的。这事不能告诉他!他心脏不好,我怕他听了气出毛病来。再说,这次实在太多了,我老爸也没这么多钱。”他坚决地摇着头。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就躲闪着。“你看着玲珑。”我把他的脑袋按向流着泪的玲珑。“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别让你的女人为你哭!”
“可是事都这样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老寸没出息地趴到桌沿上呜呜哭起来。“十九万五!我到哪里找这么多钱来啊!”
这时客厅门开了,张可可回来了。她看着屋里场景有点不知所以的样子。“有事儿?需要回避吗?”
“不怕吵就回房间呆着吧。”我对她说。
她哦哦点着头,就像逃命一样跑着回房间去了。我听见她把门反锁的声音。
“还有一个办法,报警。”我看着一脸惊诧的三个人。“他们聚赌,放高利贷,违法!但是这样做也有风险。因为警察最终怎么处理是个未知数。老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这些人都是些小人无赖。如果报警能把他们都抓起来判个三年五载当然好。但大多数这种事,都是罚款拘一下就出来了。他们出来之后也许不敢再找你要这笔钱,但是以后要在这块做生意就难了。”
“不能报警!”曼婷第一个反对了。“以后让他们找茬报复起来更麻烦。”
“是!不能报警。”老寸哆嗦着嘴唇说,“你不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有后台的。胖辉的堂弟在东区刑警队当队长。还有那个雄疤子,雄疤子的叔叔是东区政法委的副书记。报警对他们没用,抓一下又放出来了。”
“那你想个有用点的办法啊!”我盯着他。
“我……”他猛昂起头又缓缓低下了。他是真的没办法。
流着泪的玲珑忽然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打开拨了个号码。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她,实在不敢猜她这是给谁打电话。对面的老寸涨红了脸地望着打电话的玲珑,一脸痛苦绝望而无奈的表情。
“爸!你吃饭了吗?”玲珑声音有点不自然的平静。“你和妈最近怎么样……我们还好……知道。你们也是……爸,你能借我点钱吗……你别问什么事了,反正我现在就是急用钱……你有多少……不用全部给我,你们也要留点平常应急用。借我七万吧。我待会把我账号发给你……那也行。那我明天回家来拿……诶,好。上次我给你买的那药酒喝了有效果没?……有效果就好!那明天我再带点回来……嗯,嗯,好。”
她缓缓挂了电话,转头看了一圈有点懵的我们三人。最后目光停在老寸身上。
“我……我找我姐借……借点。”说完老寸拿出手机给她姐打了电话。老寸的姐姐叫邱小苗,从小我们一直叫着苗苗姐长大的。苗苗姐是村里屈指可数的大学生之一。大学毕业之后,在老家县城一个小学当老师。苗苗姐虽说是老寸的亲姐,可性格却和老寸大相径庭。她为人做事都特讲原则,黑白分明,是非清楚。老寸要向她借到钱,就必须向她交待借钱的原因。我们看着老寸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小孩拿着电话听苗苗姐教训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教训归教训,苗苗姐在给玲珑和我聊过电话印证之后,还是转了八万五千块钱过来了。“这是我们所有的家当了。”打开免提的电话里传出苗苗姐的声音,“你也知道我们刚刚买完房,手里没什么钱。你还差的那四万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我听着望了眼边上的曼婷,她向我轻轻点了一下头。“苗苗姐,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我们店里账面上还有六万多的流动款,可以先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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