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住手!住手!小姐!你这是在做什麽?你会打疼自己的!”少年扑上去抓住那使力拍打自己双腿的小手见她抵抗乾脆用力抱住她那小小的、软软的如精般的身子。
“打疼?我的腿连感觉都没有了还会疼吗?”
冷淡到几乎空洞的声音出自她的唇间若不是听出那是她特有的稚气童音他更要以为那是别家的小女孩。
他才离开几个月啊怎麽天地都变色了?以前那个有点活泼、有点爱故作大人样儿又善解人意的小女孩去了哪儿?
她的腿又是怎麽废的?
“小姐”他试图安抚她道:“现在你的腿……是有点不方便但只要有名医……”
“你真的认为只要有名医我就能再走路吗?”
少年正要给予肯定的答覆突然现她直勾勾望著自己的眼神里再无任何感情他心一颤轻喊:“小姐……”
“这就是我的命了不会再改变了上天的注定……谁能改呢?”
那已经不单是丧气的话啊分明是一种执著的认定是谁给她这种消极的观念?是谁能在他离开庄园的一个月里让她彻底地改变?
“说得真好福儿小小年纪就有这种想法连义爹都不得不承认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啊!”
门口传来的愉悦让少年顿时一僵;他向来就极为提防禳福她义爹一见此人就遍体生寒因此才留下来守著他的小小救命恩人。他始终不明白啊不明白为何小姐会对这种人全然的信赖与崇拜?
思及他的小小恩人他心中微讶她连头也没有抬地瞧向她义爹难道她的打击真这麽大?连她崇拜的义爹也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心情吗?
“小姐你义爹来了……”他柔声说道正要扳正她软软的身子忽然感受到她小小的掌心有些汗湿她的眼里闪过刹那的怨恨随即死寂一片不再燃起光芒。
怨恨是针对人的对谁?!
倏地少年望向她义爹终於明白她的腿是怎麽断的!
终究他还是让他的小恩人陷进她义爹的魔掌之中了。
现在。
“……抱……”
“不不是报恩!”
他回神低喊随即浑身一颤像是想起什麽缓缓垂注视自己怀里温暖的躯壳。
那躯壳的主人正抬头望著自己上如往昔的淡漠彷佛世间没有任何人可以住进她的眼瞳里--
果然是禳福!
“你要抱著我多久?”
沉静的面容开口了让他为之一愣不由得脱口:
“你会说话?”不是幻影?还是幻影更具体了?浓眉大眼闭了又闭确定她的存在是真实而非日复一日的虚幻。
“我已经行动不便了若再是哑巴那可真是苦惨我了。”她微微一笑:“天都黑了你先放下我吧。”话方落整张脸就被迫埋进他的胸膛之间。
淡淡的男人味扑鼻而来有点熟悉、安心不会难闻只是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差点闷死在他的气味里。
“你没死!你真的没死!”他的激动难以形容。
会高兴她没有死而不会追究她没有死的可怕後果也许只有他了吧?
她唇畔含笑正要推开他死命的拥抱解释一切忽地有人喊道:“破运大哥!你快要闷死她啦!”
紧抱她不放的男人闻言立刻松开她让她得以吸气也让她有机会看见了那站在门口的少女。
那少女显然是附近的姑娘打扮得十分纯朴乾净憨憨又可爱的小睑在瞧著她时流露出疑惑跟些许的不开心。
她心里微讶视线瞟到这少女端进屋的饭菜轻“呀”了一声。
半年可以生很多事破运会成亲她不该觉得吃惊才是。
成亲应该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吧?至少他如愿地脱离了过往的生活还拥有了适合的妻子与生活。
“破……”
她才了一个音那少女的声量就大过她叫道:
“破运大哥之前我跟爹瞧见你抱著这姑娘狂奔叫你你也不理……她是谁啊?你这样抱著她也有好几个时辰了对她的名声不太好吧?”
瞧见他是下午左右像是有鬼在追一样谁叫也不理的现在都天黑了若不是姑娘家要矜持她早想过来瞧瞧到底生了什麽事?让平日冷淡的破运能有这麽激烈的反应。
偷瞄破运大哥怀里那女子蓬头垢脸的她悄悄地松口气了。
“小姐行动不便自然需要我服侍。”他冷淡答道同时走进那简陋得可以的内室。
内室里只有一张木板床窄窄的除此外就什麽也没有了。
“小姐委屈你了。”他轻声说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
她未及回话又听见那少女不可思议地掩鼻喊道:
“小姐?她?这个脏到很像路边乞丐的女人?”
这一说破运才现禳福一身的狼狈像是多日未曾梳洗过。怎麽可能呢?她明明坐在余沧元的马车里不是跟著他们一块来北方吗?
“是天水庄出了什麽事吗?为什麽他们这样待你?”
“我……”迟疑地望著他一会儿!又瞧向那略带敌意的少女最後袖中的小手抚上无力的小腿肚她怯怯道:“我该认识你吗?”
破运愕然地瞪著她。
“破运大哥你是不是遇错人啦?”
“你叫破运吗?”禳福露出好奇的笑颜:“你真的认识我吗?会不会认错人了?”
他慢慢摇头微颤的大掌慢慢抚上她软软的颊面轻声道:
“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
她闻言不由得心头一跳。明明是简单易懂的话为什麽他说出口像藏有玄机一样?
直觉想要避开他专注的视线但仍是连眼也不眨地对著他讨好地笑道:
“我连自己也记不得了……你真的真的认识我吗?”
“你连自己也不识得?”
她乖顺地点点头。
“什麽都忘了?所以连我也记不得了?”见她又点头他一时难以消化这天大的消息一时间只能愣愣地看著她怯然的笑颜。
他的小姐不曾露过这样的神情至少在被她义爹弄断双腿後就再也没有露出真心的笑容过她也不曾在一天之内主动说过这麽多的话--是真的忘了过去?
侥幸未死却遗忘过去这表示什麽?
“你真的真的认识我?也许你只是错认?”她不死心地问道。软软的脸上有些无助与好奇像极他尘封记忆中那个如糖般的小姑娘。
“瞧破运大哥她也说你认错人了对了不如将她送回你说的那个什麽庄让他们去认好了……”
远处有模糊的说话声他不想听也不要去听眼里只剩下禳福。
“嗯?如果你真的不认识我那可不可以……呃让我洗个澡再赶我走呢?”她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破运几乎是痴痴地看著她有“人味”的表情直到她喊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紧紧地、不赚脏地握住她的手。
“我没有认错人!”他哑声说道。
她一愣。
“你叫禳福曾经是我的小姐。”
她闻言淡淡一笑心里已然有底。“曾经”是吗?这里并非她流浪的归处她不会怨他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路要走。
正要开口请他送她出去忽然瞧见他的脸庞极为紧绷汗微渗。
“你叫禳福我叫破运。你真的连一点记忆也没有?”见她点头他虽安心但声音仍微有颤抖:“你曾经是我的恩人曾经是我的小姐……後来……我们……我们私奔了是私奔了。”
“私奔?”那少女尖叫。
禳福也想要叫但过度的惊讶让她的话滚到喉间就呛住了。
破运见她没有任何的反应料想她果然失去记忆否则不会一声不吭。他心里忽地轻松起来紧握住她的手笑道:“是的私奔你跟我。若不是你不慎落河早与我共谱鸳鸯了……总之现在好不容易遇见你了你的承诺没有变过我的承诺也没有变过所以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连眨好几次眼才能勉强自己回过神禳福难以置信地望著他专注到令人感到害怕的脸孔。
“你真的真的确定我是你的妻子?”
“再确定也不过了。”谁哭著离去他也不知道眼里只看得到她、耳朵只听得见她世界里只剩她。“你失去记忆了自然记不得记得的只有我。只有我。”
眼皮暖暖的、刺刺的张开眼才现是窗外的阳光照在自己的脸上。
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阳光了……或者是从来没有意识到过?
就像是平常都有人照顾她的生活起居一旦独自一人了才体认到她一直得依赖著一个人才能活下去。
想起那人直觉地翻身往地上瞧去昨晚打著地铺的地方已是空无一人。
“认了我又有什麽好处呢?”
是他太死脑筋还是太可怜她了?
她撑著身子爬起来瞧见床头有一件乾净的男衫。她露出微笑贪恋地闻著男衫上阳光的味道。
昨晚赖著破运帮忙好不容易才洗净身子与长也亏得他不嫌她臭毫无怨言地换过一桶又一桶的热水。
如果没有他她什麽事也做不了啊无法洗澡、无法独自上茅房、无法爬下床去喝水无法做的事太多了如今想来他几乎算是她具体的影子了。
“破运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啊!”
门外模糊的声音传来她回神讶异这麽早就有人来拜访破运了……他以前是这麽好客的人吗?
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我想得很清楚了。”破运冷淡道。
“她真的是你老婆吗?”是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这一辈子的老婆只有一个就是她。”
“这……唉真不知该说你太真还是太傻我听小祈说你那婆子得了失忆症还是个瘸子是不?这种老婆……呃我也不是要你抛弃老婆啦只是她好像会拖累你我想如果你告诉她你认错人了咱们一块出点钱雇马车送她回你说的那个什麽庄的岂不皆大欢喜?”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