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愆期正舒服的享受着难得的冰凉,却突的被一个严厉的声音吓的一激灵,那声音很是苍老,但其说话的语气,却有些似曾相识。
“愆期我儿,枉我教诲,怎可屈身与反贼?”
环顾四周,这座宅院他已经生活了有些年月了,一墙一瓦都再熟悉不过,除了那个管家之外,周围便是在没有人了。
他以为自己是因为担心忧惧,导致心力交瘁出现幻觉,便不再理会,又捧了些水,铺散在脸上,清凉的感觉是真实的。
父亲王接,已经死去二十余年,王家祖籍河东猗氏,世代以儒学为传家之术,他自己很清楚,真正的儒者,当如孟子所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可自己除了没有真正的福贵过,不知道富贵时的放纵是什么感觉,至于别的,贫贱,威武,王愆期已经不知道违背儒家要义多少次了。
而这次被郭默威胁着,去他的官署里,供他驱驰,更是犯了儒者的大忌,如此助纣为虐,他自知不对,可心中着实畏惧,却也是无可奈何。
想到这些王愆期也无心去享受桶中冰水带来的清爽,速速起来,擦干了身上的水,换好一身干净衣衫,进了后堂供奉着先祖的地方。
“跪下!”
刚走进来,王愆期又清晰的听到了刚才洗澡时的那个声音,这次比上次更为真切,看着面前龛上供奉的几十个牌位,他并没有什么迟疑,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泪水开始流出来,这些日子他过的太压抑了,若不是今天在沐浴的时候,听到训斥的声音,他还是不敢踏进这个堂里。
河东王氏虽然在地位上远远不及东边的琅琊国的王氏那么的显赫,可先祖世代修儒,对于名节,风范很是在意,只是这山河飘摇的岁月里,人人皆以自保为第一要务,那些个高门显宦,也早就抛弃了儒学的修持,转而在老庄所谓的自然之道中,放浪形骸,寻求人生的志趣。
现在的世道就是如此,穷者修儒,贵者修道。
“诵《孟子-滕文公》。”
那个声音再次传来,王愆期这会已经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无法自拔,他坚信,这声音是来自先祖的训斥在他心里的反映成的言语。
便丝毫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背了起来。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你做到了吗?”
声音又出现了,王愆期愣了愣,仔细的思忖了一会,有些惴惴的回道。
“做到一部分。”
“一部分?放屁!”
这么粗俗的话,即使是小时候王愆期犯了很大的错,父亲也不会对他说,这么突然的一顿臭骂,他明显是没有预料到的,心里一惊,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的站起身来,开始在供奉先祖牌位的堂中寻找些什么。
“来人,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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