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摇旗和袁宗第却不以为意,反倒开解李岳。
郝摇旗更是说自己刚经历战阵时,只知道举着旗蒙头往前冲,什么行军布阵,根本就不懂。
袁宗第也说起自己成长的经历,糗事也不避讳。
都是从草根成长起来的,在无数次的战斗中成熟起来,二人的宽心讲述,让李岳受益匪浅,也没有了原来布置失误的尴尬。
……………
斥候的突然失联,使清军放缓了前进的速度。前锋主将马大云重新派出斥候侦察刺探,行进时依然谨慎小心。
等到斥候接连回报,已发现清河北岸敌人的营寨,是否迫近侦察时,马大云命令停止前进,当道扎营,并派人向中军的总兵程廷俊报告。
此时,已是日近黄昏,马大云做出这般布置,也是理所当然。
夜幕降临,清军的前、中、后军,相隔两里左右,在官道上陆续扎下营寨。各部军官赶至程廷俊的营帐,进行军议。
地图上已经标出了敌我双方大概的位置,总兵程廷俊目视地图,面无表情,显得甚是威严。
“大人。”幕僚先开口,算是开始了军议,“敌军背水结营,似乎欲决死一战。”
程廷俊缓缓抬起头,扫视着众将,沉声道:“诸位如何看待,尽可畅所欲言。”
马大云拱了拱手,说道:“敌人未当道扎营阻挡,又背水结营,末将以为其确有与我军对阵决战之意。”
程廷俊微微颌首,却不置可否,目光又看向其他将领。
参将邓询拱手道:“末将以为,敌军虽背水结营,却未必没有退路。决战之态,亦有可能是假象。”
假象?程廷俊微微皱了下眉头,心想:那敌人是希望我军进攻呢,还是想吓阻拖延时间?
幕僚眨巴眨巴眼睛,出言提醒道:“大人,敌军攻破施州卫,那些归降兵的家眷可是尽落其手中。”
程廷俊目光一闪,若有所思地说道:“降兵家眷怕是有一两万吧?”
“只少不多。”幕僚回答得很简短。
程廷俊轻抚额头,陷入了沉思。
之前他便作出过判断,认为敌人实力有限,不是靠偷袭,便是靠降兵反水,才接连击败军心未附的数支友军。
现在,敌人在数量上或有增长,但也多了上万的家眷,这无疑是个比较沉重的包袱。
从时间上看,敌人还滞留施州卫,并未在取胜后马上流窜。可能是因为家眷拖累,也可能是想把施州卫作为根据地。
程廷俊突然抿了下嘴角,他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谨慎小心没有错,但别忘了自己的任务。
总督大人派自己率兵追剿,是觉得自己能够战胜贼寇。自己却好象过于重视敌人,丧失了战而胜之的信心。
而从总督大人的角度出发,自己率军击败贼寇也不算是竞全功。朱盛蒗、洪育鳌、郝摇旗、袁宗第这四个贼首,哪怕跑掉一个,都是自己无能。
况且,敌人在兵力上,或许与己军不相上下,甚至稍有超出。但招降纳叛、七拼八凑,军心能有多稳固,战力又能有多强大?
即便是要谨慎,等到后面的三千援军赶到,也绝对会有取胜的把握了吧?
若迁延不前,或再向总督大人请求援兵,岂不是表明自己胆小畏战,令总督大人大失所望,令其他众将鄙视不屑?也令贼首更有逃脱的机会?
想到这里,程廷俊开口问道:“大昌、大宁、夔州所派人马,距我军还有多远路程?”
幕僚赶忙躬身答道:“如果连夜行进,夜半或可到达。”
“那便派人传吾将令,令他们急速行进,尽快与我军会合。”
程廷俊挺直了腰板,又转向马大云,说道:“派人抵近侦察,若敌军没有异动,天亮便把营寨前推至官道尽头,与敌寨相望。”
“末将遵令!”马大云起立领命。
程廷俊继续发号施令,作出了明天与敌会战的指示。
幕僚对程廷俊突然的变化有些惊讶,但转而一想,也明白了程廷俊的心思。U w.kshu.虽然想劝程廷俊不要过于急切,可也知道程廷俊的难处,终是闭上了嘴巴。
……………
月亮升上来了,夜色变得苍白而发黑。布满星星的夜空,幽远而深沉。
李岳独自站在射击平台里,瞭望着北方,那是敌人将会出现的方向。在披着的大氅下,他的手里时重时轻,为明日的大战储备着时间。
作为一个特种兵,一个战士,他对于指挥作战,特别是这个时代的军队,并不熟悉。
白天,袁宗第和郝摇旗纠正了他的不当布置,让他学会了不少东西,思维也更加的细致周密。
所以,对于明天的决战,他有了新的判断。清军不太可能退缩避战,也不太可能选择与己军对峙。
得出这个结论,在于李岳找到了一种新的思维方法,那就是换位思考。
换做自己是清军主将,奉命前来追剿敌人,抓捕逃脱的敌人首领,会迁延时间吗?
显然是不会的。夜长梦多这句话,恐怕没人不知道。
所以,清军主将恐怕比自己还着急地要一战定胜负。击败敌人,追亡逐北,不使敌首漏网,这才是清军主将要达到的终极目标。
与围攻茅麓山不同,前来追剿的清军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对于清军主将来说,久攻不下,都是自己的无能。
这样想来的话,洪育鳌、郝摇旗等人没有强硬反对,并不是自己理由多么的正确,而是选择了屈从。
因为自己不可思议的杀敌本领,还有,自己是“三太子”的使者,李岳不由得苦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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