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清,
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
寒鸦栖复惊。
相亲相见知何日,
此时此夜难为情;”
柳逸安凝目车外荒草连绵,落叶缤纷,心中愁肠百结,幽思千转,忽而听得这番弹唱之声,顿时觉得心中凄苦,胸臆间被悲情充斥,无法宣泄,悲怆的对瑶璟道:“姐姐别弹了……”
瑶璟却似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绛唇轻启,声如幼莺出谷,似乳燕归巢,便将那这首秋风词的下半阙唱了出来:
“入我相思门,
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
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
何如当初莫相识。”
歌声宛转悠扬,却隐隐透着一股凄凉,透着一股冷涩,无比的缠绵悱恻,一字一字便如钉入柳逸安心中去一般。那马车突然一个颠簸,他只觉身躯猛地一晃,险些从车内跌飞出去。“求你,别再唱了……”柳逸安面庞已渐渐扭曲,仿佛受着莫大的痛楚。
“我自唱我的,与你何干!”瑶璟两片眉儿倒立起来,竟勃然大怒,一曲方歇,一曲又起: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她琴声本便直透人心,加之这歌声如泣如诉,悲凉凄楚,便如穿肠毒药,让人闻之生不如死。柳逸安听在耳中,又悲又怒,猛地立起,大声咆哮道:“嫣嫣,芸萝好端端的活在世上,你失心疯了么?居然唱这悼亡词!”周身劲气鼓荡,直欲将那车顶掀翻了去。
“你敢骂我!”瑶璟双睛怒鼓,抱琴起身,右脚一踏,将这马车的辕轭尽皆踏断,那两匹骏马摆脱束缚,受惊长嘶,风也似的在山道上奔驰远去。
二人各催真气,那马车双轮深深的陷入泥泞中去。车厢此时只有一根轮轴支撑,却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尘满面,鬓如霜……”柳逸安神情忽而颓顿,凄然一笑,“生离总好过死别!小弟怨天尤人,反倒让姐姐讥笑了!”说罢双眸微阖,负了覃、穆二人从那马车走下。
却不知何时风雨已停,一轮杲日中天而悬,天高风清,苍穹如洗。
“方才自己为何要那般激怒他?”瑶璟见柳逸安呆立道旁,背影凄冷,心中蓦地怅然若失,也无声无息的跃下。那马车尾重首轻,待瑶璟一离车便猛地倾入泥浆中去。
“世间谁心无魔障,天涯何处不囚笼!”柳逸安低声吟罢,忽见远处一处险峰峭壁上有一洞穴,便负了二人大步奔了过去。
柳逸安这两句乃是自嘲之语,瑶璟听得却觉便在说自己一般,双眸中异彩流转,一动不动的立在道路中央,任凭道旁树木上的雨水滴滴打落在衣衫上。弹指之间,柳逸安去而复返,面无表情的道:“他们既然能够寻到这矿山,想必知道出山的途径。”也不等瑶璟应答,双手一握剑柄,一握剑锋,将邪螭扛在肩上,从山道上径行了去。起先打算询问穆天侠他武艺从何学来,此时竟自忘了。
待二人远去,在道上缩成两个黑点,穆天侠在那洞穴中立起身来,摇头叹道:“这世间最痛苦的相思,不是天涯,而是咫尺……”回头看见覃雨非酣睡的脸庞,艳如桃李,俏若梅兰,兀自瞧得痴了……
“那长矛与方盾,质地奇特,刚韧非常,远非寻常钢铁可以比拟,若是得万人配备此等兵器,便是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虎贲之师!”行得数里,柳逸安忽而慢下脚步,回头对瑶璟说道。
一路上柳逸安不言不语,瑶璟还道他记恨自己,此时闻他说话,不由一喜,却全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檀口微张,茫然不知作何言语。
“这黄家,好似……”柳逸安话未说完,低呼了一声,“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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