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若……”没有预期中的痛楚,身体软软地被一双臂膀抱住,透过额前凌乱的刘海,望进胤禟惊惶失措地漆眸里,“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疼不疼?老十还不住手,看你做的好事!”
捂着微微发痛的小腹,见到那个一向风度翩翩的浊公子居然气急败坏地冲着另一个人大声嚷嚷,两手还宝贝似地紧紧搂住自己不放,眼底突然又湿润起来。这个男人啊……终究还是将自己装在心上,他再冷漠再愤怒再发狠,也不过是要掩饰难以自制的涓涓思念之流。轻轻地靠着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的龙涎草香包裹在她四周,她阖上眼,想这样安稳地睡去。
“九……九哥……”胤锇结结巴巴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她扬起嘴角,想象着十阿哥呆头呆脑的样子浅浅地发笑。
“芷若……芷若……”胤禟的音调比之刚才又焦急了万分,“你说说话,痛不痛,到底哪里伤着了?”她却闭着眼睛更加缩进他怀中,执意不肯开口。这偷来的短暂舒适,多贪一分便是一分,她不能错过,即便是小腹已越来越痛……
“放开她!”和其他人一样因为这突发情况而愣住的胤祥冲上前拽起芷若垂落的手臂,要将她抢回自己怀里。他不能让她与九哥在一处,这不合礼教不合规矩不合他的心意,他红着眼,想到两人刚才抱在一块的样子心里就嫉恨,遂抬腿扫了胤禟下盘,逼迫他松手,一个转身径自奔向园外,口中高喊着:“快叫御医,御医……”
“嗯……”忽然被扯离熟悉安全的居处,她不愿离去,一只手凌空抓了几下,没有得到目标,芷若不安地蹙紧黛眉呻吟起来。疼痛逐渐加剧,她咬着嘴唇开始慢慢失去意识……
“御医……御医……”胤祥发觉她的难受,心里更加惊恐,慌不择路地冲向最近的永和宫里。胤禟不加犹豫,也提脚跟了过去。
康熙沉着脸看着胤祥散着沾满汗水尘土的发辫没头苍蝇似地撞出了御花园,又瞧了瞧鼻青脸肿地立在下头的胤锇,终于不悦地起身挥动龙袖离去。下头人神色各异,不晓得皇帝会如何处理那两个肇事者。
胤禟随着胤祥而来,当班的宫人见他满脸忧虑,一副急冲冲地样子,不敢多加阻拦,让他进了永和宫。立在小花园里,看着胤祥抱着自己的女人奔进屋内,脑子突然清醒起来。收住脚,他靠在一颗纤瘦的垂柳上,等着御医进去了,又出来。屋里闹哄哄的,胤祥的大呼小叫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各种金属器物的碰撞声劈劈啪啪地在耳边缠绕。四阿哥来了,那拉氏和燕婉也扶着德妃回来了。十四阿哥走到胤禟身边,说不出话来,只好默默地与他一道承受等待的心焦。
“你……你……说什么?”胤祥的声音抖颤地从窗子里飘出来,一丝紧张、一丝激动,一丝难以置信,胤禟被吸引地抬起头,竖起耳朵仔细去辨认一句句模糊传入的话,隐约听清了诸如静养、安胎几个字眼,脸色慢慢凝重起来。
“九……哥……”胤祯同样听明白了屋里的动静,不安地看向面色发白的胤禟。这打击有些大,胤禟抖着双唇,身子晃得跟风中的枯叶似的轻飘飘没有根,他眼中有恨,心中有妒,手上一用力,只听“咔嚓”一下,指间的杨柳枝已断!
屋内
幽淡的清香萦萦地传入鼻中,芷若缓缓真开眼睛,幸好,肚子不痛了,窝在暖烘烘的被子里浑身上下舒坦得很,只觉得喉头有些干涩,便伸出一只手来唤:“采晴,倒杯温水给我。”一只粗砥的大手伸过来握住她,不是采晴。胤祥扶她坐起身子靠在自己胸口,另一手递过一只药碗:“先喝药,太医说了,一醒来便要喝!”芷若“哦”了一声,乖乖伸手去捧那碗。宫里的人她晓得的,一点小病小痛就喳呼着要唤太医,连方子也开了,左右逃不脱要吃药,索性拿过来当水喝。胤祥将碗送到她嘴边,让她就着边儿喝了个底朝天。放下碗,拇指轻刷掉唇边残留的汤水,一个深情的吻便铺天盖地地印了下来。浓重的草药味道在两人齿间弥漫,他也不嫌苦,灵舌在她壁腔内细细地来回添舐,只当是品尝美味佳肴。
热吻过了,还是忍不住再轻啄几下才开口问:“十哥那一下打在身上可还痛?”见她摇头,他颇觉歉意:“我若不退开,便不会害你挨了拳头,幸好孩子没事。”
“孩子?”她不明就里地仰脸看他,他眼中满满的是掩饰不了的喜悦。她突然有些了然,将手按在自己腹部,颤着声半是惊半是喜地问:“你是说……”
“我们的孩子。”胤祥在她眉心上亲了一下,他喜欢看她这般惊喜的表情,至少她是会喜欢这个生命的,那便是说他这个阿玛也可以顺带着在她心里“父凭子贵”,“要做额娘了自己还不知道。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将手轻柔地覆在她的小手上,仿佛要一起感受胎儿的动静:“你与我的第一个孩子……”
在她的身体里正孕育着一个微小的生命,她有些感动,一如很多年以前,她也这般安静地在娘亲的腹中躺过。这事她的孩子,她的血肉,她突然明了当日燕婉怀着孩子时那份洋溢着母性光辉的喜悦。她的孩子,男孩还是女孩,女孩是不是像她,那男孩则……则……该像胤祥才对。她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软趴趴的粉嫩婴儿,那孩子咯咯笑着,拿一双明亮的眼睛瞅她。那小模样果然招人喜欢,嘴巴像她,鼻子像胤祥,额头……可是她瞅着瞅着,却是看得越来越真切,那眉目神情活脱脱便该是胤禟幼时的样子。
“啊……”她一个激灵,突然挣开眼,背心上全是冷汗。刚才迷迷糊糊的,她怎么会看到那些。胤祥被她吓了一跳,以为她又开始不舒服了,转身便要叫人唤太医。“没事……”她拉住他,“只不过打了个瞌睡罢了,劳动太医做什么?”扫视四周,才发觉不是在自己屋里,不过那摆设景致有几分眼熟,似乎也是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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