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亲王大婚,是全京城最大的消息,整个内城都一片喜庆,这稍稍冲淡了康熙逝后的悲惨气氛。
前院里吹吹打打,宾客喧闹,但是芷若所处的小屋里所异常冷清。她早已搬出了主屋,将那里腾出来让给新的女主人。那些允祥当年为了她而精心设置的东西,都要归另一个女人使用了。如今,她住在府上最偏僻的屋子里,远离繁华,自我封闭。
“小姐……”采晴看着一无所有的破败屋子,伤心地忍不住哭出声来。
“别这样……”芷若反过来要安慰采晴,“我们现在能安安静静地生活,难道不好吗?”前头的阵阵欢闹仿佛影响不了她,她心如止水,一片宁静。
“可是……”采晴犹豫着,还是说了,“今天的喜筵你可以不去……那明天一早的敬茶……”
敬茶……
多少年前,也有一些女人像今天这样给她敬过茶……
“福晋……”排在后头的芷若,最后一个上前跪在新进门的兆佳氏面前,慢慢地举高手中的茶杯,“请喝茶!”允祥坐在上头,眉心皱拢,嘴巴抿得紧紧的,似乎是要唤她起来,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
一双白皙柔嫩的玉手伸过来取走了杯子。芷若听着一阵陶瓷相碰的声音,然后有人说:“起来吧!”
芷若这才立起身子抬头。入眼看到的是一张年少青春的脸,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这位姐姐长得真漂亮,皮肤保养得可真好,瞧着性子又温柔,难怪爷那么宠……”那声音清清脆脆的,如雨后黄鹂出谷,煞是好听,顾盼之间,不经意流露着初为人妇的娇羞和喜悦。允祥笑笑,由着她一个人唧唧呱呱地说着。
“福晋谬赞了!”芷若不想给新人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忙低下头不去看上座两人的表情。原来,不同的位置,真得会影响人的心态。坐着,真得比站着,要舒服!
“你年纪轻,又才刚进门,府上人多事杂的,没必要都揽在自己身上。府里的吃穿用度向来是语画管着的,你就让她接着忙活吧!外头那些铺子送来的帐簿,你也未必懂,还是交给芷若吧!你安心在屋里待着就是了!”兆佳氏听到允祥淡淡地将府上的管理权交与了旁人,眼色有些不悦。立在她身后的陪嫁嬷嬷开口说道:“爷……您这可是疼福晋呢,生怕福晋累着了。可您将这府上大小事务都交给那些妾室们打理,外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福晋少年不经事,不得你喜欢,传出去可不大好!”
“放肆!”允祥变了脸,“主子说话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谁说管事的非要是嫡福晋不可?往年府上,还不是那……那紫姑管着事儿……我做的决定你有异议吗?”
那老婆子看允祥动怒了,连忙趴在地上直呼“不敢”。那兆佳氏是聪明人,连忙撒娇着哄他:“爷说的怎么会错呢!这个嬷嬷从小照顾我长大,待我如亲生女儿,怕我被委屈了一时情急,您就别怪她了。她不知道,我不管事,正好有时间可以好好侍候爷……新婚燕儿的,您别气……”
允祥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芷若一眼。芷若明白,他是怕她今后在府里日子不好过,毕竟手里有权,奴才们的尊重巴结才会多一分。
以前她在那个位子上时,向来是免了侧室们每日早晚的请安,但是新人有新人的规矩,她也只得遵从。这日一早,她赶到前头给兆佳氏请安,才一进屋就听见里头的嬷嬷冷哼道:“好大的架子,这个时辰才来!”
芷若放眼看各屋都到齐了,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个,忙上前请罪。兆佳氏“咯咯”笑着道:“昨夜我侍候爷,所以今儿个起得晚了。没想到姐姐起得比我更晚。看姐姐也是有些年纪的了,体力不比年轻人,晚上还是早些休息吧!不用夜夜巴望着爷去……”
芷若听她说着,脸上不禁有些羞恼,说得好像自己每晚都盼着允祥去所以一早才起不来似的。但又不能出言顶撞,只好不去理会。
那嬷嬷却仗着是福晋身边的人,大声说道:“福晋与你说话,你竟然不理不睬,魏氏,你好大的胆子!”
“唉……算了算了……”兆佳氏拉住那嬷嬷,“别把事儿扯大!姐姐,今日你迟到,我也不想怎么的,罚你给我倒杯茶不过分吧!”
芷若听她这么说,只好上前从壶里倒出一杯递过去。兆佳氏接了,才喝上一口,突然“噗”地全喷了出来,芷若闪躲不及,脸上挂了一层茶水。
“好烫!这怎么喝……”兆佳氏吐出舌头,拿起手绢扇风。
“妾身再给福晋倒一杯!”芷若急忙又递过去一杯,“您小心烫……啊……”兆佳氏没接住,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挑,整杯茶全都泼在了芷若胸口。
“大胆!”那嬷嬷冲上来就是一个耳光。芷若有些懵了,傻愣愣地看着摔碎在地上的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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