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海蓝来寻我的时候已近黄昏,如果明天早晨开审,今晚又少不得上下打点,所以今天进了城恐怕就回不来了。于是我让屋里的丫头收拾了两件衣物并手巾梳子一类,妥当的装在个箱子里让个小丫头先送去了马车上。点翠领了银子回来,我又让她给郝海蓝找了身干净的衣服送去换上,明天真要过堂,总得要穿的体面些。毕竟这个世上多的是尖酸刻薄只认衣裳不认人的。
等收拾停当,我同点翠来到大门处,还没到门口就见郝海蓝早已经等在那里,身上已换了件素蓝的长衫,远远的看去身形劲瘦挺拔,器宇不凡,隐隐突显了那铮铮的男儿气概。走近一看,那素蓝的衣衫更是映衬的那两汪湛蓝的眸子犹如碧天下的海洋,美的象两颗纯净无瑕的蓝宝石凝结而成。真是想不到郝老爹还有个这样出色的儿子。
果然是人要衣装,佛要金黄啊!如此一来,有谁还会想到这样一个翩翩佳公子竟然是一个农夫的儿子?所以说,可见这世上并没有什么贵贱高低,三六九等,所不同的不过是衣服罢了。世人也是越活越回去,且尤不自知,只有狗是最喜以人衣衫“审时度势”。那以貌取人的,硬是将自己放在和狗一般等同的位置上。
我走上前去,直觉的便张口问他。
“郝公子可会骑马?”
想必从来没有人喊过公子,他听我这么一说面上有些发红。
“村东头的陈叔家里就养了两匹马,我经常帮他放放马,所以十岁就学会骑马了。”
我点了点头心想,毕竟这个世界男女有别,众目睽睽之下,马车虽大总不好请他上来,轻易让个外人上了这马车,被那祸害回来发觉指不定又会生出许多事端,听他这么一说反而不用发愁了。
“也好,给他一匹马。”
旁边有小厮牵过一匹乌黑油亮的高头骏马,见郝海蓝轻松的翻身端坐马上,愈发显得衣桷飘摇风姿俊逸。那马儿喷鼻刨掌,先我还有些担忧,如此一看也就放心了。
我转身扶着点翠蹬上车辕,刚想钻进车厢就发觉赶车的竟然是墨影,我惊的一楞,背上一抽,有关他的回忆离死亡都很接近,所以不要怪我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你没有随爷出去么?”
墨影连看我一眼都嫌多余似的,只牵了缰绳硬邦邦的道:
“爷自有斟酌!”
不软不硬的一个钉子将我撞了回来,我也不好自讨没趣,掀开车帘坐了进去便再不理他。忍不住冷笑,那任霄灼留他下来自然是看着我的,不然还能有什么更贴切的解释。
等我和点翠进了马车,我让她将马车一侧的暗格挨个拉开寻找,看可有上次出门时用过的茶具。全都看了一遍,从银票散碎银子笔墨书籍,到小点心瓜子吃食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那套茶具。难道被任霄灼带走了?
正纳闷点翠突然指着中间的小几问道:
“咦?姑娘你看那小几下面是不是有个抽屉?说不定在这里面呢。”
我低头一看果然有一个,连忙拉开来看,里面整整齐齐的排着一只茶壶八只茶杯,那第九个的位置只剩下个窟窿,旁边还有几种茶叶和个很精巧的烧水的小碳炉子。
突然想起古人的那套变态茶壶茶杯理论,说什么男人如茶壶,女人如茶杯,茶壶只有一个,茶杯却有很多,即便如此也不用不着这么多杯子吧?想来任霄灼应该也是这套理论的忠实拥护者,看他那些个女人就应该明白,比之这些茶杯只多不少。其实在我看来茶壶和茶杯的理论本来就是被拿来意淫的,倒在杯子里再喝掉,喝茶的也是男人居多,想想就觉得恶,殊不知自己也被茶杯茶壶意淫了。
当然,如果你喝茶只是为了喝茶,并对这种伪论点保持鄙夷,那就谈不上什么了。
捏起一只小小的茶杯,再怎么仔细也看不出什么端糜,无非也就是比寻常的瓷器更轻薄些,更通透些罢了,很难将之与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联系在一起。当初我只觉得以任霄灼的秉性这杯子段不会是寻常俗物,只是没想到会是如此的不寻常,仅仅一只价格就这样不菲,那这一套茶具下来就是个天文数字了。问当今世上有几个人会手拿此等茶具还会泰然处之?恐怕也只有任霄灼这样的变态了吧?顿时觉得这杯子如同烫手山芋,赶紧放了回去。
今天马车走的很快,一个时辰多些就进了城,刚好赶在关城门以前。马车在城里转了几圈停在一家大客栈前边。
我掀了帘子一看,一块镶金的乌木匾额上书,栖霞客栈,旁边另有对联一幅,上联:枕木闻花语,暗香浮动,篷帘欲把春光禁。下联:憩时卧彤云,溢彩流金,百鸟引吭西山鸣。字体龙飞凤舞好不潇洒,细细一品,那对联前五字暗含了栖字,下联前五字暗含了霞字,整幅对联又暗含了凤凰二字,不由让人不得不斟酌斟酌。这写联之人也算得上是才华横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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