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细腻的春雨,从茫茫林海中走过,留下暖融融潮呼呼的春风。
轻而又轻的春风,从山谷间飘行,随手把靼子香花撒遍呼拦哈达山崖间。一点点新绿,顷刻便从树木的枝桠上娩出,渐渐把山坳染绿。涩涩暖风,令山涧里的冰雪消融,化做道道山泉,撒着欢儿奔向山外。山坡上齐匝匝的刺嫩芽,一夜间便探出胖嘟嘟的脸蛋,硬是把沟塘里纤纤的山蕨菜看得羞弯了腰。清晨成群结队的候鸟在林间忙碌,筑起新的家园。山麓下雾气升腾的大地,袒露着它那润沃的胸膛,串串黄牛一下一下行走其上,仿佛在一声声唤醒沉睡多日的大地。
大自然的轮回在向人们昭示,漫长的冬日已经过去一九七二年春天的脚步,姗姗朝着人们走来。
打上次出事,娃噜哥在家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体渐渐恢复了。
春天的到来,使得娃噜哥的小家生机盎然。小草屋房顶,又披上了一层新的草廉,周围的墙壁也用黄泥抹过,远远望去一如新房一般。窗户上的破旧塑料布,早已被明亮的玻璃,取而代之。不知何时,窗户上还贴满了漂亮的窗花。
娃噜嫂养的那群鸡鸭,在院子里互相追逐着。它们大部分已经开始下蛋了!炕上一领崭新的炕席,使得小屋熠熠生晖。娃噜嫂他们均添置了新衣服。穿上新衣服的娃噜嫂,越发显得妩媚,看上去特撩人。倘若你信步走近娃噜嫂家那洒满阳光的小院,一种家的温馨与活力立刻向你扑来。想想现在的人们,住在被钢筋水泥封死的盒状空间里,真的替他们难受!
历经磨砺,老大已略显成熟,情感不在浮躁,变得凝重而隽永。现在他会用另外一种心态,去爱娃噜嫂,也会像娃噜嫂那样,更多把那份情感埋在心底,慢慢用行动去表达。于是,老大整个人,就变得沉默寡言了。
生产队今年执政的依然是关爷。在春耕的这段时间,县和公社乃至大队的各级革委会领导,活像群无头苍蝇似的,天天往地里跑,转达上级有关早播的指示精神。那年春天,老大还在山野里,拾到从飞机上散下的传单。传单如是云,“省革委会一号令通知:广大贫下中农同志们,要适时早播,顶浆打垄……。深入开展批林批孔运动,防止阶级敌人捣乱破坏……”
对此老大极反感,心说,“没想到千百年来的农民,连什么时候种地都不知道,还要你们瞎操心。阶级敌人!阶级敌人!哪来那么多的阶级敌人。再则说,我们都解放二十多年,我们不是早已推翻了一个人压迫人的阶级社会?按说我们应该建立一个人人平等,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社会……这算咋回事?”
种庄稼关爷不含糊。不管你上面咋乍乎,他心里有老猪腰子,就按节气走。有跟得紧的生产队,倒霉啦!种得太早,由于天凉,播下的种子不发芽,光发霉,重新种吧又耽搁了节气。
对此上级组织还明确指示,在这个贯彻党的方针政策原则的问题上,农村贫协要起到绝对的保证监督作用。如此一来,贾老二是彻底欢实了,活像一条急于报答主子的走狗,一仄歪一仄歪往地里颠。
上次批斗会以后,贾老二心里总硌硌楞楞的。以他之见,大队革委会的人对“阶级敌人”不够狠,缺乏足够的打击力度。心想,那个狗崽子忒横,到了没低头,没制服他。自己乍乎一六十三招,白扯!甚至贾老二,联想到自己的威信因此而受到了影响,所以贾老二心里一直在窝火。事后他曾多次找过大队革委会,后来革委会的人也没太给他好脸,还把他臭骂了一顿,
“**操的,不就骂你两句吗?也没打着你。他毕竟不是黑五类分子,还是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吗!”
弄了一鼻子灰,贾老二心里就越发跟老大叫劲,一直在踅摸老大,伺机卷土重来,讨回贫下中农当家作主之威严。这么多年,老大心里再清楚不过,贾老二是何许人也!明里暗里对自己家没少下毒手。居于家庭出身不好,政治地位低下,老大一直忍着。为不给家里招惹是非,有事没事老大躲着贾老二。然而现在却不同,老大与贾老二的关系骤变,属剑拔弩张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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