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躺在床上,想起明日就要下山,离开生活了七年的无名山,顾念尘心有惆怅,回忆起了过往:
顾念尘出生之后不知何因就被父母丢弃在江边,幸得被一赶考书生顾君发现,收留了他。
此后书生为他取名顾念尘,意为莫因身世,不眷红尘,并自小教他文字学识和为人处世之道,而顾念尘也待顾君如父。之后顾君仕途顺畅,成家立业并有了自己的子嗣。
在顾念尘七岁之时,一次意外,他“偶然”的被雪山宗宗门高人看中了武学资质,于是顾念尘告别了顾家,进了武道宗门雪山宗修习武道。原来顾念尘天生通灵剑体,在修武习剑之上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两年后,也就是顾念尘九岁时,资质不凡且刻苦修武的他在宗门上下的惊叹之中,突破了体魄四境,跨入了气合四境的气海境界。
身负天骄之资,境界远超同辈的他,在长老们涛涛不绝的赞赏中,在师兄弟一声声恭维讨好中,渐渐变得傲慢跋扈,眼高手低,全然将顾君教他的为人低调但不低微,要有君子气概的话语抛之脑后。就连长老偶尔的指责提点,他也不放在心上,甚至公然反驳,激怒的长老拂袖而去。
这时,两年前带他入宗,当时已是宗门大长老的秦越秦长老突然“找出”他勾结妖魔,谋害宗门弟子的“证据”。“铁证”如山之下,任他如何辩解,上至宗门长老掌教,下至普通记名弟子竟无一人信他。
平日对他毕恭毕敬的师兄弟,对他钦慕敬仰的师姐妹,对他悉心教导的长老们一个个都唯恐避之不及的远离他。
刑室里,面如死灰的顾念尘,满含绝望不甘的泪目盯着行刑的秦长老,不停的质问他“为什么”,而始终面无表情的秦长老,同两年前在顾家见他时的笑容可掬截然不同,让人不寒而栗。
一道丹田至神阙的道伤,剥夺了顾念尘的一身气海修为和通灵剑体之资,但已成废人的他仍就被流放到雪山宗祁连雪山之下的天罪渊,成为雪山宗立宗以来被放逐的年龄最小的一位。
天罪渊下,万物凋敝,生机不存,只有死寂和后悔。本来他已经绝望等死,直到遇到了恰好采药路过的师尊……
时间已过七年……
自幼身为弃儿的孤苦,被他人陷害的绝望和度日如年的伤痛铸就了如今顽强的顾念尘。自从跟随师尊后,想起如同祖父般慈祥的师尊,少年惆怅的眼神继而变得温柔而坚毅。
如今的他早就将过往埋在心底,只等有朝一日,寻回过去种种。
……
神州大地,烟波浩渺,地广无垠,按地界划分,有三域四海十一道,生灵不可计数。
在神州西南的蜀道,锦官郡中,有那么一处地方,洛水河畔,阳平洛家。
蜀山洛水一剑阁,放在数百年前,天下三千宗门世家也可排在最前列。但自从那场波及整个蜀道的洛水魔祸之后,纵使有“无名”隐士相助平了魔祸,洛家也从天下闻名的世家,中落到当今地步,堪堪维持其世家之名。相较于蜀山剑派与一剑阁这两家宗门,洛家早已不复当年景况。
洛家迎客厅……
“洛家主客气了,接下来的时间可能要叨扰了……”顾念尘对着洛远山略有恭敬之色道。
洛远山伸手打断了他,面带诚恳道“叨扰什么,若不嫌弃,就称我一声伯父,家主什么的太过见外了。”
“如此,也好……”少年答道。
旁边,一袭胜雪白衣的洛萱依和仅有昨日一面之缘的少年在洛远山的重新介绍下变得似乎不再生份。
“萱依,你带着顾贤侄转转洛家,毕竟以后贤侄也算半个洛家人,哈哈哈,我还有事先去忙了,贤侄见谅”。
没有了洛远山的调和,相对而坐的两人维持了足足小半柱香的尴尬。
终于,顾念尘不再盯着青花茶杯看,洛萱依也不再害羞。
两人几乎同时望向对方“你好……”,一瞬间的沉默,两人再次同时开口“我……”,又一瞬间的沉默。
洛萱依嫣然一笑,桃腮泛红,两颊笑涡明媚“顾公子真是个有趣的人”,顾念尘也嘴角含笑“洛小姐也是。”
跟随着洛萱依前往庭院住所安放好了随身行李,顾念尘便同洛萱依游览起了洛家。
两人边走边聊,不复先前的尴尬,从惨绝人寰的天灾魔祸到脍炙人口的星辰谱,从洛水河畔到东胜蓬莱。
让顾念尘惊讶的是,眼前的少女虽然身上没有半点修为,但对习武却颇为热衷,尤其是对武道的见解有着独到的地方。
转眼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洛家的武技场。
洛家的武技场和数百年前一样,宏大的演武大厅大致有一百来人在习武活动。年龄较小的只有五六岁,最大的也不过同顾念尘相仿。
他们或是用石锁等器械进行锻体,或是在一旁默默练习剑法刀法,或是三三两两喂招对练。
这些少年少女,没有受到家族衰落的影响打击,都在用汗水和努力渴望有朝一日恢复“洛水”的名号。
两人几乎并肩步进大厅,这些习武的少年,从第一个望过来的人开始,然后一个个传染,最后都齐齐的望了过来。
年纪较小的孩子,看着大小姐旁的顾念尘,眼中透露出几分好奇。而较大点的,尤其那些十四五六岁的,先是愣了一阵,然后眼中露出浓浓的不可置信,继而又有嫉妒羡慕等等情绪出现。
看着这些转身交头接耳,问询同伴打听顾念尘而不在练武的少年们,顾念尘仿佛明白了什么。步伐刻意的停顿了两刹,落后了洛萱依两个身位。
看着身后的少年如此,洛萱依嘴角翘起一个动人的弧度“顾公子,你真的,真的,是个有趣的人呢。”
也许,这只是少女偶尔平凡的一笑,至少在顾念尘看来的确如此,但是落到了演武大厅的众多眼里,这就成了一颗点燃炮仗的火星。
“大小姐对那个家伙笑了!此人是谁!”
“我为什么觉得这个人长得蛮不错的,玉树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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