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普通的日子。这一天,马少军又照例骑着摩托车去乡里打牌。乡政府大院里冷冷清清,没有牌腿。马少军敲李书记的门,没有人:又敲张乡长的门,还是没有人,一个人无聊地坐在党委办公室的门口等。党委办公室的门,斜对着老远处的李书记的门:李书记只要一回来,走到自己的办公室的门口,马少军就能看得见。
马少军不时地拿眼光去扫,忽然就发现一个青年女子从李书记房间里闪身出来,匆匆走掉了。
马少军心里大喝一声:日你娘咧!比我还大胆啊!大白天的,竟然敢!忽然就联想到了秀玲:这青年女子莫非是秀玲?若不是她,她是不是也这样和李书记来往?
马少军坐不住了,等不了了,牌也不想打了,像受到了挑衅的疯狗一样,骑上摩托车就窜回窑上找秀玲。马少军一到窑场就见到了秀玲,但秀玲却被他那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
秀玲这一段时间里被他那眼神吓怕了,神色慌张地问:“咋了?我又咋了?”马少军什么话也不说,“嘿嘿嘿”地冷笑了三声。
到了晚上,马少军又来到秀玲家里,大剌剌地脱了外套挂起来,盘腿坐在秀玲的床上,阴冷的目光盯住秀玲开始发难:“你他妈的是不是和李书记、张乡长,他们哪个有一腿了?”
秀玲抱起枕头,“嗵”地一下砸到马少军头上:“你真是孙子!我就那么贱,见谁给谁呀?”
马少军火大极了。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他破口大骂道:“你以为你是贞节烈女啊!”一巴掌抡出去,实实在在地抽在秀玲脸上,将秀玲打倒在床沿边:“一个破鞋,你啥事做不出来!”抬腿一脚,猛踹向秀玲——秀玲“噗通”一声,结结实实滚倒在地上。
毫不留情的语言刺在心里的痛楚,比拳脚打在身上还要疼痛。秀玲趴在地上,惊呆了。她脊背正对着马少军,感觉马少军正从她背上大把大把地,揭着那一块块已经结了痂的伤疤。羞愧使她无力抬起头,她把脸贴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秀玲脸贴在地上的哭泣是压抑的,无助的:哭声像一层漂浮在地面上的青烟,顺着马少军坐着的那床的床脚,若有若无地游弋……
秀玲不敢像普通女人那样,用声竭力嘶的哭喊来发泄她内心的委屈。那样的哭,她是哭给谁听呢?哭给玉良听吗?玉良又在哪里呢?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能怪得了别人,谁呢?
秀玲感到脸上已沾满了泪水和尘土,但却无法抬起头:她再次感受到了做姑娘时,第一次在人前抬不起头来的那种羞愧,那种自卑和那种丑陋,仇恨慢慢在哭声中滋生着,漫延着……
马少军感到姚秀玲正在向自己屈服,气势汹汹地乘胜追击:“不跟着我,你算球个啥?还不是为一天三顿稀饭发愁的穷村妇!没有我,你能在这十里八村,能在这县上,仰头翘尾?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飞高枝了?……”
秀玲停住了哭泣,突然从地上坐起来,冷冷地回应道:“今天我才看清楚我在你眼里是啥样儿了!我确实不算什么,可没有我,你又算是什么?你的煤窑怎么不挖到别家的地里去?我身子让你霸着,地让你占着,你大把大把地挣钱,我得到了什么?……”
马少军理穷,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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