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君眉头微皱,刚欲再说些什么,却见方才那绯衣公子从人群中走出来,冲两人揖了一揖,道:“两位女侠,珍妹不懂事,我代她向二位道个歉。还请二位看在她本性不坏的份上,放她一马吧。”
楚湘灵有趣地看着他:“她那样待你,你还如此护她?你不觉得自己很呆吗?”
宋子君责备地低咳一声,那绯衣公子倒不在意,摇了摇头,突然无限凄楚地一笑:“珍妹是个好女孩。是我……是我配不上她……”
那紫衣女子闻言,猛地睁开眼睛,大大的杏核眼中竟已盛满了泪水。那目光中有愤怒,有伤心,有不甘,有悲悯,更有深深的痛苦。
宋子君猛然一震!在哪里?在哪里看过这样的目光……
月华漫天在脑海中一闪而逝,未及她细细去想,楚湘灵已拍开了那少女的穴道,后者立刻就跳起来,直直扑进绯衣公子怀里,揪住他的衣襟就是一阵嚎啕大哭。
宋子君的注意被这一幕所吸引,方才那朦朦胧胧的画面便随即散去。
绯衣公子软语安慰着怀中的少女,不时轻拍她的后背,显得无比耐心。那少女的眼泪却如夏日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哭泣一阵后便一抹泪,抬起红肿的眼瞪着绯衣公子,绯衣公子正待举手擦去她腮边泪水,却见那女子一扬手——
“啪”地一声脆响,一个耳光就抽上了他的面颊。
宋子君被这冷不丁的变故吓了一跳,楚湘灵却是笑眯眯正看得津津有味。
绯衣公子悲哀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半边侧脸,道:“你打吧,我知道你怪我的。”
“对!”紫衣少女咬牙切齿道:“我怪你!我怎么能不怪你!”她退开了一些,胸膛起伏,显然情绪还未从激动中恢复,“你把我晏珍珍当什么人?你以为我会在意你的家世背景?”她冷笑一声,凄凉绝望地吼出来:“我要嫁的人是陶烨!无关乎你是不是一个普通书生!而你要娶的人晏珍珍!不是什么劳什子扬州富商的女儿!”
绯衣公子——陶烨闻言一震,喉头耸动,眼中闪烁着震撼与幡然了悟。他突然大步上前,激动的一把抱住了晏珍珍,紧紧搂在胸前,仿佛再也不会松开。
周遭围观的路人见到如此情境,都发出善意的起哄声。宋子君这才弄清楚来龙去脉,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由露出一个微笑,随即却又黯然神伤。
世事漫随流水。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悲秋。
她正待悄悄退走,却见楚湘灵一把将晏珍珍从陶烨怀里拉出来:“要亲热等呆会儿,先把我家小姐的裙子陪来!”她始终耿耿于怀。是个人都知道他哥哥对他那把宝贝刀爱惜得要命,总不能让她拿着宋子君身上这块破布去告诉哥哥“这就是你的宝贝水阔鞘上的那颗石英”吧?哦,算了,她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要挥霍。
宋子君看这一对儿也是几经波折,好不容易才冰释前嫌,不愿打搅,连忙拉了楚湘灵,冲他们一笑道:“两位不必当真,我这妹妹是开玩笑呢。”
楚湘灵撇撇嘴,刚欲说什么,却被宋子君暗暗一拽,递过一个“我意已决”的眼神,便也只好“哼”了一声作罢。
陶烨目露感激,却不答应:“本就是我二人的不对,连累了小姐坏了衣裙和面纱,我们一定得做出赔偿。”
宋子君连连摆手:“真的不……”突然顿住。等等……他刚才说什么?连累小姐坏了衣裙和……面纱?!
呆呆地伸手抚上脸颊——触手之处,果然是一片光洁的肌肤。那块覆脸面纱早已不知所踪。
宋子君一下子懵了,仿佛被人一拳狠狠击中腹部,一个闷雷在脑中炸过,那拼命忘却的一幕幕走马灯一样在眼前一闪而逝,一个讥诮的男声从她自我构筑的堡垒中破冰而出,在耳畔震荡回响——
“子君,你知道你作女孩子打扮有多丑?”
“身为女孩儿的你一无是处!只有作为男孩子才会有人看得起你!”
“你这张脸只有男装才算正常,若是穿女装,一定会被人当成怪物。”
“你不需要胭脂水粉,你只要记得如何用剑,记得君子需行端坐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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