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耳房之中,少年披上玲珑巧致的麒麟绢衣,年方八岁的马古拥有着比寻常孩子更高一些的瘦长身躯,此刻他抵壁靠床而坐,两手捧着一卷书页,这是马杵文亲自抄誊的圣人典籍《论语》。
刚念到子罕篇“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突听得门外有人在呼他:“古弟,古弟,快出来!”
他病后初愈,已有好几天没有下床了,此刻听闻雄风大哥的声音,哪里还忍得住,几下穿了鞋子便往外走去。
一出门便看到两个气度不凡的公子哥儿,大的那个穿一身玄绿色的袍子,白玉般的脸上一双细眼黑亮黑亮的。二哥却穿着一身素白,让他本就不怎么有生气的脸上多有一些苍恹病态。
初见时愣了一愣,这才想起他们有多久没有在一块儿玩过了,大哥二哥都长变了不少,这打扮也像是大人了,可比不得几年前。
都说兄弟同穿连裆裤,心中共住万年磁,多少岁月过去都泯灭不了这份感情的,几个小儿没多久便玩到了一块儿,倒也其乐融融,并不觉得生分。
这一玩乐便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三人正你追我赶的玩得兴起,便有府上的婢仆来叫几位公子吃饭了。
毕竟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礼数不能缺。马古一一向两位兄长拜别,马雄风赶紧过来一边扶他一边说道:“弟弟别这样客气,倒是哥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爷爷不是前几日病了么。”
马古闻言惊道:“爷爷病了么?我听他们说爷爷去山上采茶去了,过两日回来的啊。”
马雄风摆手说道:“那是爷爷不想让你担心,不过郎中说爷爷休整两天就好了,可是这都第三天了,也不见爷爷好转。”
忽的又把小指对着他勾了勾,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像是要说什么秘密似的小声道:“我爹说趁着爷爷的病还没好,我们这些晚辈应该多献献殷勤才好,这不仅是礼数,还是对爷爷这么多年关爱我们这些小辈的回报。还说什么乌鸦之类的,反正就是亲自熬了特别的药粥让我们送去给爷爷。”
“本来爹爹说不能告诉你的,我和威风都送过了,爷爷平时最疼你了,要知道你没送,我都不知道爷爷会多难过呢。明天正午,你就到我房里来,我那还有剩下的半碗,我们把它热一热,你就悄悄的送去爷爷那里。”
“弟弟,你记住啦,这是我俩的秘密,可谁都不能说的,要被人知道咯,我是要被罚的。”马雄风最后又叮嘱了一句。
难得大哥这么看重他,马古哪会不答应呢,他连连点头,心中多少也有些感激。这么久不见,大哥的心里还是念着他一些的。
第二日正午,马油坐在老爷子的床边,看着愈渐消瘦的父亲,心中不安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他那日可是亲自帮老爷子把的脉,对于深悉脉象的他来说,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判断和胡大夫的一样,劳累过度,需多休养,但算算最迟也就这一天了,再换个百岁老人来,这当口也应该好了。
马杵文中途倒是醒来好几次,但都不算太久,只片刻后便觉疲累,又沉沉睡去,反复把脉也未见异常,这让马油有些头疼。
马东龙也在屋内,这几日除了自己也就大哥帮忙照看老爷子。马东龙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这几天他有些反常的暴躁,似乎是因为老爷子的病久不见好。
他看了看门外,忽的道:“都日上三竿了,二弟他怎么还没赶回来?”
马大关去了南方苏杭一带办事,这差事是他主动接的,兴许是听说那边的瘦马又漂亮又体贴,才巴巴赶了去。
前几日见父亲病得不重,也没有通知老二,昨天才发出的加急信,此刻可能他还不知道这消息呢,怎么可能这么快便赶回来,大哥这急得有些过了。
不过这几天好巧不巧正是自己拜独孤客祖的时候,这是影门的规矩,寒季的腊月和暑季的焦月每日正午就得拜会独孤客祖。
这独孤客祖是影门的创派祖师,传闻还活在人世,不过年岁已大,退隐不出了。门中据说只有掌门人才见过他,还给他画了画像,供他们这些门中弟子膜拜。
只是那画像不清不楚的,只看得见斗笠和草衣,面目无从辨认,也不许誊抄,天下就只有那一张画,他们虽不能带走,却是要留在心里诚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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