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落后,已是严冬了。从潇湘馆的窗子里向外看去,残菊凋零在清晨的寒霜里,竹林也似乎没有了从前的青翠。一种凋落的美。房子里早就笼上了火盆。紫鹃常常放一点素香在火盆里,染得一室清香。
今儿紫鹃早早地去宝玉的外书房拿信去了。我穿了厚厚的棉衣在屋子里想念我那现代恒温的小小居室。好在林妹妹的身材极为柔弱,穿了这些棉衣竟似还是纤细的。做美女的感觉也不错,尤其是做一个有才情的美女。
正想得出神,紫鹃笑嘻嘻地回来了,身后竟还跟了两个婆子,两个婆子各自提了一只极大的竹篮,上面用包袱盖得严实,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听紫鹃吩咐道:“你们放下去吧。”那婆子答应了去了。紫鹃这才笑道:“姑娘,来了稀罕东西了!”
我啐道:“人都说我家紫鹃是见过些世面的,有什么东西竟是紫鹃姑娘没有见过的?我也瞧瞧儿。”
紫鹃笑着揭起了一只竹篮的包袱,下面却又有一层极厚的棉絮,再揭开瞧时,却是一篮子青菜。有韭菜,菠菜,小油菜儿,还有生菜,蒜黄。我“哎呀”一声道:“他们果然种出来了。”
紫鹃笑道:“这可不是稀罕物儿?这么冷的天,除了白菜萝卜,谁见过这些个菜去?就是皇宫里怕是也见不到的。真真儿姑娘好心思,种菜的好本事呢!”
我笑道:“这有什么?到了将来,人的本事更大呢,别说冬天能种出青菜来,其它季节的水果一样也可以种出来呢。就是上天转一会子也是平常事。”
紫鹃笑道:“姑娘就给我灌迷汤儿呢!我却只愁这些菜怎么弄?”
我笑道:“我先看了信再说也不迟。”紫鹃道:“可是的,我只顾着高兴,把正经事也忘了。”从怀里把信拿出来给我。我吩咐道:“你先把菜放在我们小厨房边的地窖里去。棉絮可千万别揭了。”
看信时,才得知,庄园的活计已经忙完了,林忠父子已经回到城中。鱼塘也挖好了,只待明年蓄水就可以了。林义发现京城里的药材生意好做,想做生意,林忠却不同意,父子争执不下,要我拿个主意。还有今年的庄园略有收入,因为安置佃户修整庄园,所用不少,没有多少剩余云云。
我思量道:林义的想法不错,只是此事他自己做,断做不来的。总得有一个识文断字又比较精明的人帮衬着才好。王嬷嬷的儿子在钱庄作得很好,再说钱庄里也不能没有自己的人。再说,在京从商,不认得官场上的人也不行。倒是林停就很好。这二年,他的宝玉的书房里写写算算的事情已经可以了,人又机灵,在书房里也颇识得几个世家的公子,就是和个王爷府,他也随了宝玉去过的。倒是个极妥当的人物。再者,他也大了,再在书房中呆下去,倒是屈了他。放他出去,或者他真能做出一点事来也未可知的。
心下计议已定,我因对紫鹃道:“我竟也不必回信了。你去见了林停和他说,只说他家人病了要他回去侍候,就离了贾府罢。我自想个办法见林忠父子和林停一回。竟是这样,你让林忠来说,只说是苏州我远房的亲戚来探我,让林义媳妇儿来探我,什么事,我只吩咐她就完了,信中说不清这些事!”
紫鹃惊道:“林停走了,我们怎么和林忠他们递消息儿?”我笑道:“可不是还有林义媳妇?我们只说她搬到京城里就完了。她来探我,也是走亲戚儿,这府上还有谁说三道四的不成?让林停出去,也是为了日后的打算。你若是惦记他,我就放你出去见他,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说完抿着嘴儿笑。
紫鹃顿时红了脸,我心中若有所悟。却不再开玩笑。用正经的商量的口气对紫鹃道:“好姐姐,在这个府上,真正商量的,也不过是你罢了!我只想经营一个妥当的容身之处,好教你我还有老太太鸳鸯这些人不至于将来日子太过艰难。我们一步错不得,一步不能错。否则,前功尽弃不说,就是将来什么光景也难料的。”
紫鹃道:“我虽不懂什么,我只知道姑娘说的必有道理,我照着做就是了。我先去找林停罢。”说着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心中隐隐出现了她和林停在一起的身影,只是林停我见他时还是一个任事不懂的孩子,这些年不知出落成什么样儿了,总不能委屈了紫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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