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沁了我眼泪的玉环突然变得青翠可爱,玉色中更是隐隐地有宝光流动,竟仿佛如同一滴翠绿色的温柔的情人的眼泪一般,叫人看了突然涌起万千柔情无限心酸。
走到窗前,让阳光照射到这玉环上,蓦然地,阳光就在我白皙的手心中由这枚玉环折射出一个图案来,我细细打量,这个图案竟是一个字,笔划虽然模糊,但是明白可辨,竟是一个“避”字。我心中一动,再要看时,恰巧天上流云遮住了太阳,字也消失了。待要再细看,却听院门口听见年轻女子们细碎的笑语声,听声气,竟是莺儿与袭人。我忙将玉环掩进衣领中,已见雪雁领了莺儿和袭人还有鸳鸯拥拥簇簇着进来了,我含笑迎上去,笑道:“稀客来了,雪雁快上茶,再把我们自己炒的玫瑰瓜子儿端上一盘子来。”
莺儿忙上来给我请安道:“才和我们太太姑娘来了,姑娘正在怡红院那边呢,叫我先来和姑娘说一声儿,一会子就来瞧姑娘的。”
我笑道:“宝姐姐总是想得最周到的,我也多时没见她了,怪想的。”
一进雪雁端着茶过来了,袭人因问:“怎么不见紫鹃?”
雪雁笑道:“我们姑娘差她去国舅府送东西去了,一会子就回来了。”
莺儿听见笑道:“前儿听见林姑娘大喜了,我们太太和姑娘听见都高兴得了不得,说,可不是亲上加亲的好事一桩吗?真真的果然是有天作这合的说法的。”
听见莺儿如此说,鸳鸯抿了嘴儿一笑道:“听我们这只黄莺儿,成天吃的都是什么?嘴巴儿说得这样好听?难不成天天喝了蜜水不成?”
我细瞧袭人,却见她面色有些发白,眼中更有些失神,只见她仿佛是无意识地走到窗前,顺手打开窗子,呆呆望了窗外不语,不料窗外架上的鹦鹉一见窗子开了,一头就飞进屋里来,无奈腿上有银链系着,飞不远,只在袭人头上盘旋着,口中却大叫着“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众人听了都是一惊,我心中大是惊疑:天晓得,我从来就没教过它这一句。它是哪里想来的?
再看这鹦鹉,尤自在袭人头上乱飞,得意大叫着“公子无缘,公子无缘。”袭人面色更是苍白,细碎的牙齿咬住了下嘴,想见她心下的恼恨。她突然挥手,竟似想要将那鹦鹉打下来,雪雁忙叫道:“袭人姐姐不可。”可是袭人的手早已经挥了上去,堪堪要打到的时候,那鹦鹉突然低头在她手上猛地一啄,一振翅,竟挣断链子飞走了。再看袭人的手,已经有血流了出来,而袭人的眼中早已经滚下泪来。
我忙唤雪雁拿药酒来给袭人冲洗伤口,一边骂道:“这畜牲作死了,竟敢啄人,若不是飞走了,瞧我不拔光了它的毛?”
众人还未答话,却听院中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拔毛拔毛。”忙看时,却见那鹦鹉正立在一竿竹子上大叫呢,众人不禁都笑了。莺儿先笑道:“这个鹦鹉好顽,明儿我叫我们姑娘也养一只。”
鸳鸯却笑道:“你们姑娘已经养了一只黄莺儿了,很不用再养这个。”
说得袭人也破啼一笑。我见袭人目光中惊疑无限,心中不忍,道:“袭人姐姐脸上这样难看,竟是病了不成,要不,就回去先歇一会子罢。”
袭人笑道:“不过是叫这鹦鹉吓了一下子,还没回过神来罢了,哪里就病了呢?我回去也没地儿站的,宝姑娘,二姑娘,三姑娘还有史大姑娘,四姑娘,二奶奶大奶奶她们都在那屋里呢,挤得是一个水泄不通的。史姑娘才撵了我们几个出来,又到哪里去呢?”
话音刚落,已经听见湘云清脆的笑声道:“我又来撵你了呢,看这一回你再躲到哪里去?”
却见湘云与宝钗等人姗姗而来,我忙迎上去,笑道:“方才一出鹦鹉惊魂,叫我们吓破了胆,竟没瞧见你们进来,实在是失礼得很。”
宝钗越众而出,拉了我的手,细细端详了我一番,笑道:“仿佛又清减了许多?”
我忙笑道:“干妈可好?正要去看她老人家呢,可巧儿你们就来了。”
宝钗今天穿了一件杏黄衫子,葱绿裙子,面上略显憔悴,却依然花容明媚,皓腕欺雪,温柔的目光中暗蕴着精光点点,看她说话行事的风度,竟是越发沉稳了。
却听宝钗笑道:“妈正陪着老太太说那些长篇大论的话呢,一时也说不完的。我们去了听着也是没趣儿,倒不如沏上你的好茶来,我们坐一会子再到前头去是正经。”
我忙唤雪雁道:“再沏上新的玫瑰茶来。”
因又让让她坐下,笑道:“这是今年的玫瑰茶,我也是第一回喝,还有这瓜子也甘甜,你们也尝尝儿。”
宝钗笑着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好茶!花香浓郁,且玫瑰有调理女子血脉的药理。我们喝这个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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