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无形的线
如果不细看非黑的众生之源里有多少的生物,那许多来到这里的人,绝对会觉得这里就像是仙境,不但空气间的自然之气充足,万物复苏,色彩鲜艳斑斓,还有着海天一色,群山万峦的山水美景。
朔华等人如果不是忙着逃命的话,肯定会想要坐下来,好好欣赏现在他们几人站着的地方。
他们位于森林的高处,附近正好*着一座悬崖绝壁,一条江水从高处落下,打在崖下的一颗大石头上,激起漫天水花,将四周的景色漫得雾气蒸腾。
翠绿的植物叶子上都凝着水珠子,在光线充足的地方,乍看恍若一颗颗的透明玉珠子一般美不胜收。
但……他们要是有时间欣赏的话,那还真是见鬼了。
几人背对着山崖,左手前方是随着天籁等人快速进化的生物群,体积庞大充满强烈毒性,凡飞过走过之处寸草不生。
右手边则是追着朔华他们而来的进化生物,速度其快无比且不惧高热低温,拥有极度复杂的基因,造就一身比什么都还坚固的外壳,撇开背后像是蟑螂一样的飞行翼跟头上两根触角不计,身体已经初具人形。
「恶!你们这边的比较恶心。」
天籁从很远的地方就看清楚追着朔华他们来的进化怪物,虽然追着她的怪物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但是那种初具人形还有人脸模样的昆虫,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就像地球上有着人脸的锦鲤,腹部有骷髅图的蜘蛛,看起来就是比任何一种丑陋的生物恶心。
「你们也没好到哪里去。」朔华淡淡地回答,怎么看怎么像长满鳞片、放大数十倍的直立式蜥蜴。
「你们还有时间聊天!」阳冀看着天上、地下两种进化生物,手中已经紧张得出汗,他可以感觉到身边的弟弟有点颤抖。
「放心,第一波是最容易的一件事,我比较担心第二波或是第三波。」
朔华没有把阳冀的大呼小叫放在心上,他们算是刚加入的战友,不习惯他们的处事方式是很平常的事。
对其他人使了眼色,他、冷暮跟天籁还有树海迅速交换位置,一边对食物虎视眈眈的饕餮只犹豫了一下,就像是明白他们换位置的意义一样,跟着一起换到天籁那一边去。
「你们先看着,仔细想它们下一波可能进化的方式,再决定你们要怎么攻击。」朔华吩咐兄弟俩,双眼看见占据在两个位置上的生物们,终于动了,「火龙!」
请原谅他一成不变的攻击,但在第一波攻击里,这绝对是最好用的力量。
「呜啊!」天籁那一边,饕餮兴奋地回应着朔华的声音,冲上去张大嘴巴,一下子就将朔华他们引过来的「秘密客」给吞到肚子里去。
由于这些「秘密客」的体积比起另一边的大蜥蜴小许多,饕餮这一口一下子就吞掉了十来只,一张嘴张得彷佛像个渔网那么大,那张俊脸完全变形。
眼看着屋子一样大小的怪物,迅速被朔华的火龙给烧成灰烬,坚固、迅速无比的「秘密客」像飞蛾扑火一样冲进饕餮的嘴里,阳冀终于明白,朔华为什么说第一波不用担心。
因为这些怪物不但分了一半力量在自相残杀,另一半力量还要杀过来的怪物,由于进化方式不同的关系,朔华针对它们的招式也就不同——在这两边怪物还没有合而为一之前,他们不会有生命的危险,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因此而没有露出任何担忧的表情。
「你早就料想到了?」阳冀问道。
「进化必然有一定的线索可循,它不是毫无道理的,而且其实会合的这一路上,天籁一直跟我都有沟通,我们都清楚彼此面临的进化怪物是什么,因此也就稍微有一点猜测。」
朔华没有跟阳冀说的是,他的猜测也就在灵光一闪之间,怕阳冀因此又减少对自己的自信,毕竟那对阳冀来说不公平。
在他所处的世界里,有许多的自然法则他们并不清楚,虽然这些法则从古至今也就不过那么几条。
只差别在于,高科技文明世界的人都会接受同样的教育,把大量知识给挤到脑子里去,而旧时代文明不同,要学不学随你。
因此阳冀他们世界里的人,也许有不少人知道进步是有线索可循的,但阳冀是不是其中一个,就不得而知——谁知道帝王学里包不包含这些?
阳冀凝望着朔华,他心知肚明,朔华的话非常含蓄,然而阳冀却没有因此沮丧或是不平,而且在这种紧张的情势下,他还有着一股想笑的冲动,真心的那一种。
「我没想到你也有说话这么……委婉的时候。」他开口。
一边的树海噗嗤一笑,看来跟朔华相处在一起,大家都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就可以了解到朔华的本性。
朔华没好气地看了他们一眼。
「如果你不习惯的话,我不介意用蠢这个字来形容。」
连续的火龙在四周蔓延,燃烧的热度惊人,一下子就将一整片原本可以说是美丽的景色,烧得只剩下泥土岩石地,连不远处的河流都在瞬间产生蒸发现象。
过热的岩石让顺流而下的水量,蒸出水汽弥漫,直到过了很久的时间才又看见水流顺利流下。
另一头饕餮也享用完了他的大餐,一张脸还是那呆呆的模样,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根本没有人可以猜测他的肚子到底是装饱了没。
「你知道我们该怎么出去了吗?」
结束两边的怪物群,暂时他们还不需要担心这些生物的进攻,在这两种生物还没有完全融合双方优点之前,他们大概都应付得来,因此天籁忍不住动动身体扭扭脖子,闭上双眼休息片刻。
虽然现在的他们不怎么需要睡眠,不过不代表就不会累,好像从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直都没有像这样的机会去逼自己不断改变,连一次呼吸的时间都不允许停歇,可以说,那是一种体力上的浩劫跟精神面临崩溃的考验。
「应该知道。」
「说来听听?」天籁说道。
「那会很长。」朔华走到前方,蹲下身将手贴在泥土地上,原本黄褐色的泥土,此刻覆盖上一层灰烬。
那是非常细的灰尘,有一种摸下去就会融掉的错觉,这些曾经都是生物身体的一部分,在这些身体里藏着力量和灵魂,在这一片天地间强横无比,却最后依然毁灭。
「你可以在下一波攻击来之前用最快的速度说完。」
「非黑的目的。」
「啊?」
这就是答案?这哪里长了,不但才五个字,还完全听不懂,她的脑袋可没聪明到连这么短的一句解释,都可以理解成洋洋洒洒的大长篇。
朔华当然不是想用这么五个字就打发,他唇角勾起,连自己都很难解释这样的表情算是微笑还是苦笑,依照他自己的理解,非黑的目的让他内心五味参杂,难以厘清。
「从一开始进入这里,我就觉得我们像是进入了古时候苗人炼蛊的盆子里,随着时间过去,敌人一个比一个少,自己一天比一天强盛,终有一天这个炼蛊的盆子中,最后只会剩下一个胜利者,成功者离开炼蛊的盆子,有机会逃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世界。」
一边听着的树海几人,不太清楚炼蛊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不过自己都在这个众生之源待了这么久的时间了,炼蛊究竟是什么样性质的行为,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了解。
「你是想说,我们现在成为非黑炼蛊盆子里的其中一种虫子吗?」这样说起来的确很像,而且他们的确是在跟一堆虫打架厮杀。
「所以等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时,这个地方自然会出现出口,最终目的是要我们自相残杀,或是干脆被这些虫子给杀死?」
「这的确是很像是那个疯子的主意。」
树海对天籁的推测给予高度的肯定,那家伙之前的表现看起来就像是巴不得他们赶快死,永远都没有机会扰乱他的世界他的计划一样。
没想到,朔华却摇摇头。
「我并不认为他的目的仅止于此,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不会是个开门者。」他不相信有哪一个开门者的心思会如此简单。
这些人都有架构世界的力量,拥有漫长岁月所累积的智慧跟心思,虽然非黑是一个偏激的创造世界者,但并不代表他的心思就如此简单,那么容易让人明了。
过去总是可以从书上看到这么一句话——人有善恶,要怎么做,端看你选择了那一面而已。
非黑也一样,他有极端的那一面,也许还有隐藏了另一种想法,就像他把他们给丢进这个众生之源一样,绝对不只是就为了杀他们、毁灭他们如此简单而已。
毁灭一个生命,对这些开门者来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何必为了这么一点容易的事,就连同自己的地方也一起毁灭?
「从我们成为能力者开始,我们就已经是炼蛊盆子里的一只虫,只是当时我们没有人去意识到这一点,以为自己拥有了别人所没有的力量,以为不过是单纯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如此而已。」
当他不断反覆思考着非黑的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该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里时,所有的思绪就这么串成一条清楚明白的线。
今天非黑把他们给丢进这里,目的之一自然是如果他们死在这里,正好顺了他的意,永远没有机会继续碍他的眼,关于这一点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但是目的之二,那就很难让人评论他究竟是带着好心还是恶意了。
「你的意思是他把我们丢进这里,是希望我们可以看清自己究竟陷入了什么样的局面?」
天籁不愧是天籁,马上就理解了朔华没有说出口的想法。
一边同样了解的冷暮,则如同过往一样,别奢望他会开口解释或是谈谈自己的意见。
「他会有那么好心?」树海嗤之以鼻。
「那并不完全算是好心,不如说,他还涵盖着打击的成分在。」天籁露出和朔华一样的表情,实在不晓得该用什么样的心思来面对那个极端份子。
不过总归的来说,这是不是该算是非黑的一种进步?
至少他这些非善意的打算里,多多少少有了一丝的保留,就算可能会让他们被虫子给当成食物分解在这里,却让他们更明白了,当他们决定跟钥石融合的那一天开始就做了什么样的选择。
朔华感觉到风中又有了震荡的迹象,知道刚进化的幼虫已经开始孵化成长,下一波的攻击又要来临。
「不只是如此而已……」朔华喃喃地说着,闭上双眼,迎着风,感觉到风中的震荡和味道。
渐渐地,他似乎有了跟天籁十分接近的能力,彷佛可以从这风里,感觉到四周正在发生的所有事。
他感觉到那些被破坏的植物,如何用自己的力量去加速生长,加速进化本身条件,让生存更有保障……
还可以感觉到进化的那些虫,怎么用最大的力量吃去眼中可以看见的所有食物,就算进化带来身体强烈的痛楚,也要让种族不断延续……
冷暮看着朔华,清楚的感觉到他正在改变。一起创造一个世界,自己跟朔华之间似乎接上了一条看不见的线,远处的一点点震动,他这里都可以感觉得到。
……无形的线……
冷冷的目光,转而凝望天籁,冷暮知道天籁如今的能力进展到什么样的程度,他开始感觉到那一条无形的线,而天籁却已经可以伸手抓住。
「我们都在进化。」冷暮淡淡地说着,他们的确就跟这些虫一样,在求生存的环境之下,以最大的极限在进步。
「我感觉到了。」树海点点头,他刚刚就发现当朔华闭起双眼的瞬间,他身上的生命力似乎以惊人的速度膨胀爆发出来,整个人跟之前越来越不一样,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他们都在进化成让人无法捉摸的生命,总有一天会逃脱原本既定的模式前行。
不只是如此而已……
所有人回味着这一句话,还有朔华之前所说的话。
如果众生之源是一个炼蛊的盆,那么之前他们所处的世界也一样是一个炼蛊的盆,有一天当他们突破临界点时,自然而然就会离开。
这就是离开众生之源的办法,突破那一个临界点……
这也是他们进入之前世界的目的地,突破,然后离开……
「山中不知岁月啊!」扎克在石碑旁边的大树上,用大刀在树干上又划下一条痕迹,另一边的一个少年手中转着几颗石头,一头黑色的长发,坚毅的五官和瘦削的身材,跟高大的扎克站在一起有一种奇特的协调感。
「叔叔,你想这一次能遇到师父他们吗?」少年看着前往村子的小路上,轻轻说着。
他们已经是第十年进入这一个村落了,自从他们第一次来到,结果同伴在他们眼前突然失去踪影算起,十个年头如此迅速地过去,让他们每每想起这件事来,都觉得有点难以相信。
「谁知道。」
扎克还是那脸满不在乎的表情,十年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自从朔华改造过他的身体之后,除了武艺不断精进之外,他的外表几乎也停留在那一段时间里,老化的速度相当缓慢。
他还记得之前回到佣兵团找老朋友时,那些从佣兵团里退休下来的老兵们,个个脸上表情的精采程度,恐怕是用一车的卷轴都形容不完。
每一个人都怀疑他是不是跟着朔华他们去冒险,弄到了什么传说中的宝物,才会让他的武艺出神入化,拥有不灭的身体。
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是从他们眼中所看到的那些不晓得该说是妒忌、羡慕或是惊惧的神色,让他差点再也无法将满不在乎的表情挂上脸庞。
这也许就是朔华说过的代价。
他后来曾经问过,为什么朔华不能将那些认识的好友或是同伴,将每一个人都变得跟他一样,朔华那个喜欢把所有答案放在肚子里的家伙,却只是淡淡的告诉他,总有一天他会懂。
得到什么就需要付出些什么的代价,拥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艺,还有强横、看似不老的身体,的确是所有人的梦想,但是伴随而来的,却是漫长岁月里的孤单。
那些认识的人里,不会有人理解他为什么能不老,他们只是希望自己也同样可以不老,或是妒忌他可以拥有,再不然就是把他当成怪物一样看待。
也幸好自己的个性不是那么在乎的一个人,要不然什么时候在这些眼光中发疯都不晓得。
更幸好雷圣一直都在他身边,虽然从一个小娃娃长成少年模样,但是被朔华带过的孩子,又怎么会跟一般人一样?在世人的眼光中,他们同样都是那种书里的人物,是英雄也是怪物一样的存在。
「你们来啦?」
在两个人还对着石碑跟大树缅怀的时候,小路的那一头,慢慢走来一个肩上扛着竹筐的男子,脸上一贯开朗的表情让扎克两人也露出了微笑,上前打招呼。
「当然,我可还记得你去年答应我的那瓮酒,不来怎么可以!」扎克用力地拍了一下男子的肩膀,换来男子一阵苦笑。
男子是这世界里少数不介意扎克他们外表、能力的人,因为当年他同样看过朔华一行人神奇的地方,也看见他们是怎么消失不见。
虽然他现在已经三十岁左右,跟当年的模样有了差距,可如果朔华几人这时出现在他眼前,一定还是可以认出,他就是当年自请担任朔华向导的贵楠。
那年他们发现自己的村庄已经消失在天灾之中时,一度丧气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扎克的鼓励下,先开始动手修复村庄。
而原本跟着阳冀两兄弟保护他们的暗卫,因为主子不见了,忠心无比的几人决定就这么留下来等待,因为不晓得会花多少时间,所以他们也帮忙修复。
有这些武功高强的人手,再加上扎克跟雷圣阵法的帮忙下,村庄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整修好,他们各自盖了新的房子,轮流到外地补给,后来还带回了心爱的女子,慢慢地这里有了新气象。
不只如此而已,阳冀的暗卫每个都身分特殊,有调动人马的权力,不过他们没有为这个村庄调动人马,而是调动了不少物资,一下子让这个刚成立的村庄蓬勃朝气起来。
几次来来往往物资的移动下,外界的人也知道了这里的存在,还发现这里不但有着各式各样的花果、野兽,还有着少见的美景,在口耳相传之下,不少商人跟游客不远千里而来。明明是在深山野岭之中的村落,却有着热闹的人潮。
这一次扎克就是跟着一支商队前来,要不然以他哪里热闹哪里值得冒险,就往哪里跑的随意个性,一年能不能来上这么一次都有着很大的问题。
「酒我有记得帮你留着,不过晚一点才能给你,今天是贵雄的婚礼,在夜晚来临之前,我必须赶紧先打一些猎物做为贺礼跟婚宴的烤食,你跟雷圣先到我屋子里去休息一下如何?」
贵楠揉揉肩膀,虽然痛到差点说不出话来,不过他知道扎克其实已经留了手,他现在可是整个大陆上鼎鼎大名的武圣,真的要动起武来,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杀了他。
「咦!贵雄这家伙终于也找到老婆啦?我还以为那个老搞不懂女人想法的粗犷家伙,这辈子就准备孤单终老呢!我一定要看看是什么样有勇气的女人敢嫁给他,光是这点就该好好乾一杯。」
「想喝酒就说。」
一边的雷圣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从一开始的闷不吭声,再突然冲出这么一句不冷不淡的话,让贵楠跟扎克同时笑起来,只不过其中一个是满头乌云罩顶的笑法。
贵楠为两人的到来感到愉快,扎克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没有什么改变,而雷圣的个性从原本固执的小娃娃,慢慢变得跟他师父一样说话有点毒,但他们表现的方式又不太相同,平常闷不吭声的样子倒有点像冷暮。
这样的个性,搭配着他俊俏坚毅的脸庞,有一种矛盾的吸引力,虽然他在山里的时间比较多,但是也知道这两个人在外面有多么受女人的欢迎。
「雷圣说的没错!想喝酒就说一声,今年的美酒我不但开一坛给你喝个痛快,我看干脆连贵雄自己的私藏,今天也挖出来好好痛饮,娶了个美娇娘,不让他感触深刻一点怎么行!」
贵楠用力地将刚刚那一掌拍回去,虽然清楚这样根本不可能让扎克感觉到痛,不过心里爽就好。
想到让贵雄那一张粗犷的脸既有娶了美娇娘而笑,又有藏酒被搜刮一空的痛,还被灌得稀里糊涂的样子,扎克也觉得一阵痛快,不禁跟着贵楠一起大笑起来,决定先跟贵楠去抓几只好野味补偿一下贵雄,要不然到时候说不定可真的会翻脸啊!
雷圣看着两人称兄道弟的不晓得在密谋什么,忍不住摇摇头。
都这么多年时间了,算算扎克大叔今年恐怕也有五十好几,偏偏那个性就跟他现在的模样一样,还是小伙子一个,喜欢闹、喜欢有趣的事情,喜欢那些可以暂时让他忘记自己目前身分的许许多多人、事、物。
如果不是这样的性子,恐怕现在大叔不是随着如今大陆的政局,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失去本性;就是旁徨不知所措,对将来有着数不尽的沧桑吧!
朔华哥哥……你们究竟失踪到了哪里去?
你们还会回来吧?
等你们回来的那一天,我一定要好好告诉你们,这些年来我们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世界又有了什么样惊人的改变……
第二章欢迎归来
暂时,朔华他们听不到雷圣他们的故事,不但如此,现在他们也感受不到之前什么多采多姿的物种或是景色优美的环境了。
现在他们眼中看到的,全部是光秃秃的一片,那些虫子的进食跟彼此之间的打斗,几乎将触眼所及的每一块地方都变成了焦土,不复之前万物生长蓬勃的模样,而且被毁坏的面积非常惊人。
为了防止这些进化生物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朔华在第二波合击结束之后,使用了大范围破坏的力量,如果从众生之源的天空上方向下俯视,可以看见九只亮白色的火龙,从中心往外飞出,炙热无比的火焰温度,将横扫过的区域瞬间化为灰烬。
在不断向外扩充势力范围的同时,那高温火焰顺着任何可以燃烧的事物,将整个众生之源的绿色森林变成火海,即使在火龙消失之后,依然不曾停息。
至此,整个众生之源可以说是被破坏殆尽了。
这要是在扎克他们的世界里或是在地球上,朔华绝对会成为万恶的魔头,残杀千万生命,破坏整个世界的生态,身上背着无数的罪孽。
要是写进故事里,八成整个出场镜头都是黑的。
如果可以,朔华也不想这么做,虽然他们了解生命的存在有着难以捉摸的循环,但是一个生命的逝去,都代表一个意识的剥夺。
他不晓得这一片广大的森林里,是否拥有像是人类一样的存在,但是事情发展到此,他不毁了这一片森林,造成那些生物进化的断层,等到那些生物成长,这里一样是要被毁灭。
一种强大无敌的生物,是毁灭一个世界的存在。
他们这些能力者也是,一旦他们的能力成长到所处的世界濒临界限时,也就是他们成为开门者一员的时候。
「听起来就像中国仙侠里的飞升,故事里的修真者不断让自身变得强大,直到大乘,强横的力量导致天地巨变,为了平衡而产生天劫,这些修真者的结果不是被毁灭,就是破开时空进入所谓的仙界。」
天籁一边对付这些刚孵化成长的生物,一边跟树海他们述说着中国传说里有关于仙人的故事,这是在朔华说完那些话之后,她联想到的。
她认为地球过去肯定成为过初始领域,在那个时候来自宇宙各地的能力者造就了无数的传说,甚至还发展出一定的故事系统,在后人穿凿附会之下就算很多都是假的,依然有一些真实性存在。
而在中国,古人肯定是把样子比较奇怪的外星来者当成妖族,比较像是人类的就当成什么修真者,个性诡异好杀的视其为修魔者,正派坦荡的称之为修仙者,反正这些人最后不是飞升到仙界就是到魔界,意义都是一样。
「当开门者,我还不敢想那么多,我现在只希望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而已!」
树海打架打得很火大,之前朔华将整个森林烧掉的行为让他一股闷气憋在心里。
他不怪朔华,毕竟那是最好的方法,就像朔华说的一样,依照这些进化生物的进食速度,这个森林迟早都会消失,而且他大可将这些逝去的生命收到他的钥石空间里,等待新世界创造后更生。
不过在过去数百年的时间里,他们都认定了死亡就是一种没有再见的离别,因此看着那些植物跟生物烧死在大火之中,心情怎么可能会好过。
「快了。」
朔华一边攻击这些进化的生物,耳里不但听着天籁跟树海两人的对话,还看着那一个始终不曾停止进食的饕餮。
他真的非常好奇,饕餮到底该算是哪一种的生物,毕竟他见识过的生物里,没有哪一样不是吃多少大多少,再会吃也有一定的容量,只有饕餮,完全违反了他脑袋里所有认知。
发现朔华在看着自己,饕餮呆呆地笑了一下之后,大眼锐利地发现一只快速冲过来的虫子,嘴巴一张,又是直接吞到自己的肚子里。
「你到底算什么?」
阳麒不常说话,不过说起话来就很直接。
他跟他哥哥两个现在慢慢捉摸到自己攻击的方式,甚至模拟出非常类似朔华跟树海的攻击手段,制造出火龙来扫荡接近的生物,差别在于他们的火龙温度低了许多,植物藤蔓也无法像树海那样快速生长。
比较从容之后,他们跟朔华有了一样的疑惑,像是冷暮跟天籁两人的攻击方式他们看不懂没关系,反正大家都是能力者,各自有自己的手段,都是运用钥石所给予的能力发展出自己的道路,都有一定的道理存在。
但是只有饕餮,据说那种能力不是因钥石而来,而是天生的,天生就能把世间万物吃进肚里。
那些万物到哪里去了?
如果这不是钥石赋予给他的能力,那么他究竟是从钥石里获得什么?
可以控制自己的意识而已吗?
饕餮要是懂得怎么回答阳麒这个问题,他就不会有那么呆的笑容了,因此阳麒的问句除了得到一个再呆不过的表情之外,什么都没有。
「对牛弹琴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天籁笑着说。
「我怀疑这家伙脑子里的东西都跟吃有关,没有多余的空间去思考其他更重要的事。」树海也很感叹。
树人的脑袋在还不能化成人形时,其实运转速度也很缓慢,常常一个问题都要想很久才有答案,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可以度过无尽的岁月而不会觉得漫长,他没想到竟然有生物的脑袋,可以比未成人形树人的运转速度更加迟缓。
「你可以试看看突破临界。」原本一直都是天籁跟树海在说话,安静无声、快速分解敌人的冷暮,突然对朔华淡淡的说。
「那并不容易。」如果朔华能突破的话,他早已经成为开门者了。
「可以,这里的临界点,你可以。」
头一次听到冷暮竟然会重复第二次同样的字句,那给朔华一种连自己都可以感觉到深信不疑的肯定。
正好,怪物的数量大减,让朔华有更多的心力可以去思考冷暮话里的意思,冷暮说话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他会这么说,肯定是有一定的信心在,但是他连创造一个世界都还有困难,现在就要让他突破一个世界的临界点?
难得,朔华也会陷入钻牛角尖的局面,怪不得人们总是说事不关己,关心则乱。
「别想太多,我想冷暮的意思很简单,你现在就跟这些怪物一样,它们进化的速度惊人,你进步的速度也同样惊人,这从我们到现在依然可以跟这些进化的生物对抗,就可以看出个所以然来,之前你办不到,不代表现在办不到。」
天籁没有冷暮看得透彻,她同样不是很明白,朔华该怎么样办到突破临界点这件事,不过大概的意思她可以懂,尤其不久之前,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朔华整个人的变化,好像当他脑袋想通了某一个答案的同时,原本束缚着他的瓶颈也会跟着冲破。
现在朔华可以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恐怕连朔华自己都不明白,在这个地方他们不断被逼着成长,连思考自己究竟成长到什么地步的时间都没有啊!
朔华皱眉,他心想应该可以试试,是要同样操纵水、火或是这大自然的一切去毁灭这个世界吗?
呆呆的饕餮突然凑到朔华面前,他刚刚正好吃完最后一只进化生物,还在等待下一波攻击时,他听见了几个人的讨论,然后想到了什么,便兴奋地跑了过来。
一瞬间,因为身高差的关系,看见饕餮的那一张嘴正对着自己的额头,朔华还以为他想从头开始把自己吃掉,连忙下意识的退后好几步。
「做什么?」
他知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啊!
谁的嘴要对准他的头都没关系,就是他不可以!天晓得他会不会一个张嘴打哈欠就把自己给吞到肚子里。
「钥石。」饕餮的话还真简洁扼要,那种程度连冷暮都觉得自己无法比拟。
「什么钥石?你想吃钥石?我这里是有,不过就这样吃到肚子里去,会不会太浪费了一点?」
饕餮呆笑,摸摸自己的头,想了一下之后才又接着说。「我跟你们一样,拥有钥石世界。」
所以在这个众生之源里,他的模样不会老化、不会加速成长,并不单单只是因为他本身的生物基因是长寿的缘故。
「你也创造了钥石世界?」
这一句话结合了五个声音,除了冷暮之外,每一个都开口了。
饕餮点点头,之前朔华他们在说的时候,其实他还搞不太清楚他们说的东西是什么,不过慢慢地,他终于了解原来他们说的世界,他早就已经拥有。
但说创造?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摇摇头,这一下子点头又一下子摇头的动作,让树海忍不住从地面抽出老大一根树干,直接往他的头上敲下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火大。心情一直不好,冒着手被吃掉的危险,硬是要敲上这么一下。
饕餮无辜地望着那一根敲他头的树干,忍住饥渴的眼神,愣愣地解释,「我不是刻意创造,当钥石跟我融合的那时开始,我的肚子就是一个世界,所以我吃进去的东西,都在那一个世界。」
「那会是什么样的世界?」
天籁有点傻眼。
「大概跟馊水桶看起来差不多。」
朔华用最简单的方式猜测。
「不要讲废话!天知道下一波怪物什么时候来!重点!重点!」
树海发威,这里他年纪似乎是最大没错,早就应该像这样发挥一下长辈的威严。
他快受不了这个地方了,这里除了不断的杀戮之外,什么也没有,跟他的本性甚至是能力都有一种抵触的感觉,因此所有人里,他最不爽快。
呆呆的表情傻了一下之后点点头,饕餮完全不觉得这么一点下去,就好像在承认自己刚刚说的都是废话一样。
「我的肚子就是一个世界,我将所有的事物收到这个世界里,因此不需要担心吃多的问题。」
在没有钥石之前,饕餮一样无所不吃,数量也很惊人,似乎也不用太担心肚子撑破的问题,但是朔华他们不知道的是,过去饕餮还没有钥石的时候,并没有像现在这样不断狂吃,他有界限,只是那一个界限很大罢了。
「你也可以,我吞噬万物,你可以将所有的力量收到你的钥石中。」
饕餮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就像我的空间一样……」朔华接口道。
因为将钥石空间使用的太习惯,他都忘记当初自己得到空间时有多么惊讶,在空间体积成长到难以计算时,他更没有多花时间去想如今随着他的能力进步,空间又大了多少。
饕餮的意思他明白了。就像饕餮过去把东西往空间里塞一样,朔华同样可以将这众生之源的力量,往他跟冷暮创造的世界里塞,之前他不是塞了一堆的生物进去他们创造的星球吗?
现在饕餮要他做的,是将所有的能力给塞进那个世界里,他自己只是一个通道,一个媒介。
「我想我知道怎么做了……你之前就是想告诉我这个?」朔华转头看着冷暮,如果冷暮是第一个想到这个方法的人,那么他当初不愧是能拥有一个星球的统治者,也不愧是会想要直接毁灭一个星球来玩玩的人。
将一个世界收到另一个世界里。
真是一个特别又不顾一切的解答方法啊!
贵雄的婚宴在村子里带来热烈的**。
原本就不是什么人口众多的大村落,虽然这些年来游客、商人跟定居者多了不少,但是比起外界的一些城镇来说,这里勉强也只能抵得上一个村子的人口,因此哪一家发生了什么事情,邻居们都知道的非常清楚。
正因为这样,贵雄的婚礼全村的人都一起参与,连旅客跟商人也被拉着到广场一起喝酒跳舞。
这一次婚礼的重头戏之一,是在广场上烤新鲜捕获的野味,如果只是烤肉的话那还没什么,他们烤野味的方式,是新郎必须当场展现他的力量,将从山里捕来的生物,用他的力量抓住并且斩杀。
因此在婚礼之前,村子的人都会想办法去找最强悍的动物来刁难新郎,最好是可以看到新郎当场出糗,这才能平息那些单身小伙子看人娶美娇娘的不平之心。
贵楠之前要去抓的猎物就是其中之一,他已经不是单身,在他确认自己的爱人逝去之后,他维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跟任何姑娘有交集。
一直到前年他下山采买,总是照顾他、帮他打理采买事宜的小姑娘,被家里的继父逼迫要嫁给镇里恶霸时,他看不过去带着小姑娘远避到自己村子里。
一开始只是暂时收留,可渐渐的,看着小姑娘每天帮自己整理家务,打理食物、衣服时,自己那一颗以为死去的心,被她的耐心和真诚感动,终于在去年年底成亲。如今小姑娘正怀着他的第一个孩子。
不过,现在过得幸福美满的他,可没忘记去年自己婚宴上,贵雄那个家伙是怎么整自己的,他竟然找来这附近山里最难对付的动物,一种力量虽然不大,但是会在敌人*近时射出满身刺的小灰鼠。
被那些刺给刺到是不伤性命,不过绝对会让你痛一整天没办法想其他的事,而那天他抓到了射鼠,也被刺了几根在大腿上,痛得他的新婚之夜就这么白白度过。
所以今年他也没打算让贵雄好过,正好扎克也参了一脚,他们去抓来这山里同样出名的飞猪来伺候贵雄。
别看这飞猪的体型大就以为它速度慢,事实上它几乎算是这附近山里跑得最快的动物,而且力大无比,被它的头给顶到的话,保证浑身乌青。
反正以贵雄那一身皮厚无比的身材,绝对死不了人,况且飞猪的肉质鲜美无比,姑且不论新郎到时候会多难处理,单单那美味,的确是用来庆祝婚宴的上好料理。
就是这样,当贵雄心惊胆跳看着那被黑布遮住的笼子,里头的飞猪冲出的那一瞬间,他就有一股在地上打滚哀嚎耍赖的冲动。
早知如此,他去年就不整贵楠了。
原本是想说自己长相不佳又粗犷,等到他结婚不晓得是何年何月,说不定这一辈子就准备打光棍,因此才在自己好友的婚礼上,弄出射鼠这玩意儿来整人。
现在恶有恶报,天晓得他竟然在隔年就找到了一点也不介意他的粗犷的好女人。
自己的武艺自己清楚,如果这猪跑得不快,他顶多被撞个一两下就可以解决,但是这可是飞猪啊!
新郎脸上欲哭无泪的表情,带来晚宴的一整个**,就连一边的新娘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所有武腾国的人都知道这飞猪有多好吃就有多难应付。
接着果然是一阵人仰马翻,可怜的贵雄连续被撞了好几下,撞到新娘子都开始觉得心疼,心里想着该怎么帮自己的丈夫解决时,突然一道光芒就这么从天际落下,准确地照在飞猪的身上。
原本活蹦乱跳的猪只顿时顿住身体,离它近一点的贵雄都可以看到,它那一身厚实的猪皮在抖动,很像是被电到的感觉。
就在贵雄犹豫该不该趁这个机会将飞猪打死,又担心这光芒有电,要是连他一起电到的话该怎么办时,几个身影顺着光芒降落!
第一个出现的少年还带着稚嫩的声音唉呦一声之后,连续几个身影跌在贵雄身上。
其中一个身影抬起头,看到眼前抖抖状的飞猪时,脸上呆呆的表情露出满足的微笑,下一瞬间,他冲了出去,速度相当惊人,在场除了扎克之外没有人看清楚他做了什么,场中的那一只飞猪就突然消失,一个英俊、看起来诚恳无比的青年,坐在地上满足地傻笑。
扎克很想笑,问题是,他是应该惊喜的笑、还是应该为这「诚恳无比」
的青年刚刚的行为大笑。
他非常清楚的看见一个应该是叫做饕餮的家伙,将身上压着的人给掀开,冲到飞猪面前,怪物一样张开他的「樱桃小口」,一下子就把整只猪给吞到肚子里去,最后用手还抹了一下嘴角,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朔华哥哥!」
身边的雷圣开心的叫了起来,直接站起身越过栏杆,冲到那突然出现的人群里,整个人往其中一个美男子身上扑。
而傻在一边的贵雄,一时之间不晓得该怎么反应,看着刚刚飞猪还站着发抖的地方,眨了两下眼睛。
「我……我的猪啊!」
第三章那些人,那些事
朔华他们突破了众生之源的界限。
整个过程,朔华这一个当通道的人感触最深。
虽然只是一个媒介,但是要在最短时间里,将大量能量送到另一个世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惊人的力量差点没爆了他的身体。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变成人体气球,膨胀到极限然后爆开,将四周的人淋得满头鲜血。
幸好,这种限制级的画面没有出现。
因为他先将所有的光能、热能抽离,所以他只来得及看到整个众生之源在失去这些能源之后,先是无比的寒冷,接着一片昏暗。
就在那种冷快要将所有人给冻成冰棍之前,他们就出现在原来的世界,从半空中跌下去,接着就出现大家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回到原来的世界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朔华一句话都没说,就连改变巨大的雷圣站在他面前烦他,他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不是因为吸引了过多的能量,将脑袋给挤坏了。
其实也差不多是这样。
力量太大太惊人,将他的脑袋跟身体冲击得麻木,就算他的身体在跟祝融和共工融合之后强悍许多,还是很难承受。
而且有点难以运转的脑袋,不停在回忆将一个世界的力量纳入另外一个世界时的感觉,他不只是感受到了光跟热而已,还有很多很多的东西隐藏其中,他很难去一个一个抓出来弄清楚。
等到他回过神来,都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贵雄的婚宴结束,扎克也喝干了贵雄的藏酒,就连饕餮,也将这山头附近的生物每种各吃了一样。
「你长这么大了。」这是朔华回过神来对雷圣说的第一句话。
毕竟贵楠的村落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别人的村落,就算它如今变得热闹,不复当年破败的景象,他也不会有多大的感触。
可雷圣可是他亲自带着的孩子,以他们之间的交流,就算要说是收养也不为过。
一个原本只比他的腰高一点的孩子,转眼间长得跟他一样高时,他有一种被力量再次冲击的感觉。
「嗯!我跟大叔等了你们好久,第一年我们几乎都待在这村子里没走,我原本想跟贵楠他们一起住在这里,但是大叔说那不属于我的人生。
「当初我之所以跟你走,是因为想摆脱小时候的困境,希望自己可以成长,成长到足以改变我家人和朋友的生活,如果跟着贵楠他们在这里过日子,根本不晓得要等上多久的时间,如果是十年二十年,那我原先跟着你走的原因,就不晓得跑到了哪里去。」
「很有道理,所以你决定跟扎克离开是吧?」当初带雷圣离开,原本就是想种一颗种子,等他成长时,他想看他种出的种子可以怎么样去改变这个世界。
雷圣点头。
「也难为你当时年纪这么小,可以听得懂扎克说的话。」要是一般的小孩子,恐怕家长不见就只会赖在原地大吵大闹吧!
「因为他是扎克大叔啊!」
雷圣轻轻的笑,想起当初扎克是怎么样用孩子的语气跟他解释,也想起这些年来扎克大叔带着他到处走的辛苦。
后来的战乱,并没有因为朔华跟阳冀的消失而结束,阳冀的替身始终非常尽责的做一个皇帝该做的事,而菲嘉国这里,妲塔也成功的打乱整个势力,大战持续了两年多的时间才平息,不管是哪一个国家都必须休养生息。
「说的也是。」
别看扎克那家伙很随性、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平常该做事的时候却出乎意料的细心,「说说你们这几年过得怎样吧!」
他们在众生之源里,完全没想到两个世界的时间流动差异如此之多,由此可见,非黑众生之源所在的空间,绝对和这里不在同一个平面。
「这几年啊!」
雷圣想了一下之后,大概将这些年他跟扎克做了什么事,整个大陆又有什么样的变化,重新说一次。
之前在朔华他们刚回到这个世界里时,他跟扎克其实就已经跟天籁他们说过,只是那时朔华还在整理自己的思绪,因此没有听到。
雷圣跟扎克大叔两个人的生活,绝对可以被写进这一片大陆的史书里了。
在朔华他失踪的第一年,菲嘉跟两个大国依然争乱不休,其中还有不少能力者参与,他们在看见朔华于战场上如何发挥自己的力量之后,就决定放开压抑已久、蠢蠢欲动的心,纷纷代表几个国家上战场,跟其他的能力者打起来。
在第一年的战争里,这一片大陆出现了许许多多怪力乱神的故事,全都是因为这些能力者的关系而产生。
由于能力者的外型跟作风上的差异,大陆上的人民还把这些人给予归类。力量展现方式庞大惊人的,就像朔华跟冷暮一样,被归为最高的神只。
树海跟天籁同样被记载在这些书里,不过流派不大,大多是一些崇尚生命跟命运这一类的人民会膜拜。
雷圣刚讲到这里,朔华就先忍不住笑起来,虽然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也尝试想像过苍族人是怎么对自己膜拜,可是当自己的队伍全员被列进书中,甚至还有了流派时,他真的有一股大笑的冲动。
而且他不得不说,人性不管在何处,都惊人的相似,那些长相奇特的外星能力者,果然被这个世界的人归为妖魔鬼怪一类,甚至有人打着旗帜说,要将这些妖魔鬼怪给赶回原本的地方。
整个大陆可以说是乱成一片,而扎克跟雷圣就在这样的状况下回到菲嘉,他们用自己的力量,向菲嘉国的人民证实,就算他们只是一般的人,同样可以跟这些神魔对抗,当人类遇到这些神魔时,不必只是单纯的畏惧跟恐慌。
他们用朔华教导他们的东西,在乱世里为人民带来了曙光,也因为他们的教导者都是朔华,因此让整个菲嘉国的人民,更确立了朔华为「大神」的形象,他攻击时最常使用的火龙,则被列为大神身边的神兽。
讲到这里,这次朔华直接笑翻在床上,雷圣看着自己的「师父」笑成这样,除了无奈之外也只能苦笑。
一边走过去的天籁,口中咬着果实,不用问也知道朔华在笑什么,因为当初她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笑得比朔华还要夸张,脑子里还自动描绘出庞大的庙宇,朔华的神像摆放在主位,有人站在前方双手举高、祈祷膜拜的画面。
而且这还是西洋版的,她还有东洋版的,就是朔华的雕像坐在主位上,前方有着供桌,不少信徒手中捻香、嘴里念着祷词经文跪拜。
那画面好笑到差点没让她断气,肚子都抽筋了还没办法停止。
雷圣知道自己再说下去的话,朔华八成会跟天籁一样后来喊肚子痛,因此尽管他从来没看过朔华这样笑,让他有点感动,还是必须换个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于是,他转而提起有关于菲嘉国内的发展,现在菲嘉国已经不只是两大势力而已,还多了一个妲塔。
在第三年战争暂时结束之后,那些参战的军人跟佣兵们回来,纷纷依照军功受封。
他跟扎克因为在战场上破敌无数,在民间被封了武圣、法圣的名号,在朝廷则是有了挂名的爵位。
他年纪还小被封为伯爵,扎克是公爵,各自有一个不大的领地,领地上没什么大城市,也不需要多加管理,所以这些年来他们两个都是放任主义,不过反正地方偏僻,民风纯朴,不管理也没出过什么大问题就是。
另一个大功臣,说了眼珠子会掉出来,就是卡蜡斯庌,他带领他自己的军团,虽然在武力上不如雷圣跟扎克那么震撼人心,不过那种奋不顾身的打法,的确是让他获得不少功劳,于是在战后受封为少将。
「看来妲塔的目的得逞了。」朔华闲闲地评论。
那个女人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也亏卡蜡斯庌这家伙好狗运没死,让那个女人从此以后多了一个有力的*山。
雷圣点点头,师父可以看出这一点他不惊讶,朔华在他心中,一直都是那种可以预见先机的人。
「不只是如此而已,因为菲嘉的战线是两边,除了跟武腾国这里出了卡蜡斯庌之外,另一边的战线同样在战后出现一个将级人物,这个人同样是妲塔的裙下之臣,而且他拥有的势力跟卡蜡斯庌相比完全不同,是一个贵族。」
朔华眼珠子转了一圈之后,已经想到雷圣接下来要说的事,或许不是百分之百准确,不过以妲塔的个性,绝对不难猜测。
「她嫁给了那个贵族是吧?」
「是的。」
让他跟扎克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一样身为卡蜡斯庌的老婆,以卡蜡斯庌那种占有欲超强,又野蛮粗俗、横行霸道的人,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老婆为了权势,嫁给另外一个男人,还假装跟自己没有关系?
「别怀疑,那个女人就是有这种能力,你绝对无法猜测她现在到底是多少人的老婆还是情人,说不定连国王都有一腿,整个菲嘉国的男人绿帽罩顶啊!」
这时,朔华想起了季风,他不晓得该不该算是绿帽罩顶的其中之一,对于季风跟妲塔之间的事情,他只知道个大概,其他全都是隐隐约约的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到什么样的程度,天知晓。
「季风呢?有季风的消息吗?」
他以为在那次的道别之后,那个过于痴情的男人会直接找上妲塔,不过听雷圣说到现在都没提起,他就明白季风不在妲塔的身边。
「有,他现在是整个大陆知名的吟游诗人,很多故事都是从他口中传出去的,你不晓得他有多受那些贵妇、少女欢迎,就连男人都很难抵抗他的歌声跟温柔的笑容。」说着说着,雷圣看了朔华一眼。
他想到前一阵子到苍族去找祖吐的时候,图卡又提起了季风跟朔华的事情。这两人的大名如今在大陆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全都是书里知名的一等一美男子,长得那么好看,偏偏都是公的。
最后一句还重复很多次,看来季风跟朔华的样貌,就算时间已经过了十年,还是给图卡这个大叔级人物很大的打击。
「吟游诗人……」
季风当初和他问妲塔的行踪,不是要去看她吗?
雷圣像是看见了朔华的疑惑,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给挪到朔华的身边坐下。
眼睛可以平视朔华的感觉很奇妙,高兴的成分占比较多,但是又觉得有些可惜,已经失去了当年累了可以让人抱着走,想哭时有人会摸摸头的时光,每次长大回想起来,都觉得能当个孩子,其实真的很好。
「季风他有去见妲塔,有一年我们在酒馆里遇见他,扎克大叔想起了这件事,当着他的面直接问。你也知道季风的个性,虽然大叔问的方式很唐突,不过他还是将他见妲塔的事情告诉了我们。」
变回了原型的季风,在这一片大陆上,可以说是相当的吸引人注意,长得俊美非凡,又有一双可以魅惑人的眼睛,就跟妲塔一样,顾盼之间,短短的言语中,细微的举止里,都可以感觉到一股引人心动的风情。
雷圣知道他跟朔华一样都来自远方,也知道他跟妲塔是同一种种族,之前他跟扎克在皇宫里受封为爵爷的时候,妲塔就在现场看着,因为同一天,她的两个丈夫也受封为少将。
他从来没有看过哪一个女人可以像妲塔那样。
天籁很漂亮,可是容貌尚不及,拉拉的美丽精致得连妲塔都难以匹敌,但却少了一股风姿。
妲塔给所有男人的感觉,就像她拥有了一切,倾城的外貌,傲人的身材,当男人受伤时,她温柔体贴的像个天使,当每一个人看着她时,就算一个眨眼,光看着那长长的眼睫慢慢扇动,也有一种心跳加快的感触。
就连雷圣自己,也喜欢看着她笑,明明是如此妖艳美丽的女人,笑起来却有一种清纯可人的干净。
因此就算他跟扎克大叔都晓得这个女人的本性为何,可是看着她对自己笑时,还是会忍不住脸红心跳,更别提那些菲嘉的贵族了。
他可没忘记少将宣布要娶妲塔为妻时,脸上有多么的得意跟自傲,那家伙的大脑里,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女人,曾经跟这国家的多少权贵有过关系。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爱她。」季风露出温柔回忆的笑容,他的模样跟风情比之妲塔不输分毫,差别在于他的风采是单一的,就像是春天的微风一样温柔,在他的身边会安心,会想要拥有一个家。
「你们一定会觉得,爱上一个虚伪的女人,可见我的眼光有多么差。
「但是不管是哪种女人,总是有形容词可以安置,只有妲塔,再多的形容词也不够,那是她利用我们这一族特有力量所做的伪装。
「但要将每一种风情都表露得如此自然,必须花费多少的功夫,你们知道吗?原本虚假的表象,妲塔却将它们变成真正自己所拥有的条件,比起那些原本就拥有自己风格的女子来说,妲塔的努力比谁都还要多……
「从小她就是这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就算害到的是自己,她也愿意去做。」
那样的妲塔,全身都散发着光芒,没有人可以责怪她行事的是非对错,她只是用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更大的决心去实现理想而已。
他喜欢为梦想奋不顾身的妲塔。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待在她身边,都已经从那么远的地方追到这里来了不是吗?」
这就是他们不理解的地方,他会去找朔华问,不就是愿意踏出了第一步?既然心胸放开了,怎么会在离妲塔如此遥远的地方做什么吟游诗人?
「因为不需要……我不晓得朔华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再回到这里,也许他们走上了另一条更远的路,但是如果有一天他问起我,你可以这么回答他,那就是我的答案——在问过朔华妲塔的行踪之后,我在她不知道的情形下,见了她一面。」
因为不需要?
这是什么答案?
扎克跟雷圣互看一眼,然后承认自己没有朔华他们那种见微知着的脑袋,完全无法了解季风言语中的意义,他们也搞不懂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许多话都只喜欢说一半,这样比较容易懂吗?
扎克就是扎克,他才不管会不会被笑没有脑袋,所以他干脆问个清楚:「不需要是什么意思?你发现你不爱她了?还是因为她结婚了?或是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感情的事情解释得太明白,有时候就会失去本身的意义,但是季风那温和的个性,不但不介意扎克的问话是不是侵犯了**,也不会觉得他的脑袋呆了点,他只是想了一下之后,慢慢用自己的字句整理给扎克两人听。
「不需要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当我看到妲塔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即使换了地方,岁月也过去无数,可妲塔还是妲塔,我依然是我,不管我怎么爱她,她都不会因此而抛弃她的梦想,就算我愿意为她改变,她依然不会选择我。
「今天除非我是一个国王,一个英雄,一个勇者,否则她就不会想要征服,不会想要操控。
「她就像是写出一场戏剧的作者,只有她可以操纵手中的人物在战场上奔驰杀敌,只有她可以控制主角的悲欢离合,如果我是她故事的主角,她也许会爱我,但……」
「我知道了。」都已经说得这么白,他们再不懂的话,那就真的可以被叫蠢了,而且说得更仔细,不过是让季风更难过而已。
「你不是早就知道妲塔是这样的人了吗?」
已经知道,还决定追来,就算没有尝过爱情滋味,他也清楚那必然是有了决心和觉悟,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感觉上,好令人失落,又觉得浪费时间。
「知道跟觉悟是不一样的境界。」
季风没有解释,不过扎克叹了一口气之后,抬手摸摸雷圣的头,这时候的雷圣才不过十二岁左右,怎么可能懂得这种月亮追逐太阳的无奈。
后来,他们也就没有多提什么关于妲塔的事,除了有一次他忍不住好奇,还是开口问了季风。
「觉悟了,代表可以不爱了吗?」
季风摇摇头,坐在山坡的一颗大石头上,让吹抚过来的山风,乱了一头的长发,他喜欢又不舍看着这样的季风,知道他的眼中有悲伤,但又可以感觉眼前这么一个人是如此真实的存在。
如果世人真的要将这些能力者视为神只,有一天他可以对所有人说,就算是神只也会有情感烦恼万万千。
「在沙漠里,知道身上的水没了,就可以不渴吗?」季风轻轻地回问。
雷圣很难将两个问句连接起来,因为再怎么懂事,他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但是他听得明白季风的意思,也可以感觉到言语之中带着绝望的无奈。
「我不想要恋爱了。」于是,他很孩子气的说,惹来季风的微笑。
「那可不是解决事情的好办法。」
「我知道。」小脑袋重重地点了一下。
「可是,这世界上有趣的事情那么多,我的人生又不只是爱情而已,没有它又有什么关系?人不可以不懂知足。」很老成地说着,小脸一脸凝重,其实他只是捡了一些朔华说过的话拼凑回答而已。
季风又笑了,他觉得朔华养了一个很可爱的孩子,他想起了苍族的祖吐,有一阵子时间没有回去苍族看看了,也许这时正是时候。
第四章未来的道标
季风跟妲塔的故事说完了,这世界目前的状况也说完了,一下子从危机四伏的环境里回归正常,就算神经大条的饕餮也很难适应。
他整天就张嘴对着天空,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突然把天上飞的鸟啊蚊虫啊给吃到肚子里去,让同样在一边发呆伪装一般树木的树海很想翻白眼。
但,在这一刻,他们几人里就连冷暮也找不到想做的事情∣∣天籁一边编织着村落妇女教她的腰绳,感觉几个人就像是无业游民,而且还是那种原本日理万机的菁英,在突然间被告知,公司整修、放假三天的暂时性无业游民。
「我们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天籁觉得自己有时候也该当当领头的人。
在这种时候,她似乎是受到影响最小的那一个。
「没有目标。」
朔华冷淡的说,其实不太高兴自己现在脑袋里空荡荡的一片。
就算他偶尔会进入钥石帮他们的世界加加料,但依然无法补满内心的空虚,要是非黑现在出现在他眼前,他肯定会冲上去直接先把人给揍成熊猫才爽。
非黑的行为完全打乱他们的步调,揠苗助长似地逼迫他们死亡或是成长,一旦他们摆脱死亡顺利成长之后,却又该死的发现周遭的苗比他们低了不只一截,导致他们不用仰头,就可以看见远方的景色,发现整个世界,就算没有自己,依然会转动,然后更显得孤独。
「你现在就像个闹别扭的小孩。」
「我就是闹别扭的小孩,用地球时间计算,我今年也才满二十岁。」
天籁笑了起来,她的确是忘了这一点,她真的忘了朔华在他们之中,是年纪最小的那一个,也忘记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其实根本不该那么成熟,揠苗助长的不只是非黑而已,那些开门者也一样。
「觉得孤单了?」
她可以体会朔华此刻的感觉,而且恐怕她会是最了解的那一个。
「是觉得孤单。」
他不觉得承认孤单是可耻的事情,金庸小说里的独孤求败还不是有同样的感受,别说朋友了,最后连敌人都找不到,也难怪他会比一只鸟还要早死。
「如果是跟这个世界慢慢成长,连心智一起长大,也许有一天我们去面对时间流转的沧桑时,会比较坦然一些,就像人都是会老。
「可是慢慢变老,跟一觉醒来,镜子里的自己已经白发苍苍,是完全不一样的震撼,从众生之源出来,看到这个世界不管有没有自己,都一样会成长,一样会改变,能不觉得孤单吗?」
朔华就是觉得自己难以释怀。
以前他就明白,没有自己,地球依然会转动的那种孤寂,可是在心里,被家人嘲笑看不起,被自己的父亲辜负,那些偏激的心,让孤单变得比较容易相处。
「孤单的确是很难忍啊!」树海感叹,他是最明了那一种感觉的人,而且现在他又再一次感觉到孤单。
天籁想说,虽然我们已经开始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是我们有彼此不是吗?
那还真是一种理想化的安慰模式,她是这里面最清楚他们的结果会是什么的人,不管是非黑的双眼,还是留坠的双眼,极端或是随和,全都写着孤单。
尤其是留坠,她彷佛可以听见他的心里在说着,希望我们可以快快成长,成为跟他一样的存在,多一点同类,也许就可以少一点孤单。
留坠跟非黑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朔华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同样的问句,因此他们在迈出下一步之前,不由地退步。
取出那一颗再熟悉不过的钥石,朔华觉得自己陷入一个俄罗斯娃娃一样的世界,当你打开一层时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娃娃,再打开一个依然藏有一个,在没有完全打开所有的娃娃之前,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藏了多少的玄机。
「有一天我们会离开这里。」朔华道。
这里不是他们的家乡,不过却是一个值得纪念回忆的地方,也许有一天他们会离开,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回来,更也许离开了之后他们会忘记这沙滩里的一颗沙,想要重新找寻时,已被无止尽的浪涛给覆灭。
「当我们离开之后,我们还可以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吗?」他以为自己其实没有多少感情,然而在这些日子里,他们彼此的心里早已经种下共同的回忆,还有一份情感,想不承认都不行。
「可以。」
原本没有答案的答案,却被冷暮给用肯定句回答了。
一边的朔华有点讶然,冷暮是他名单里,最不可能回应他这个答案的人,在树海跟天籁的眼中,冷暮别回答出「绝不」这两个字就已经该庆幸,但是冷暮回答了,还回答了一个连他们自己都不敢想的答案。
大概是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太精采。
最先回过神来的朔华在看见大家脸上的反应,跟冷暮完全没有犹豫、也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的冷淡模样相比之下,朔华眨眼,然后无法克制的笑了起来。
「有你的!冷暮,有你的!」
他觉得自己听见了这世界上最动听的一个答案,这个答案还是从最不会说动听话语的人口中传出。
如果这世间真有什么样的话语,可以让人毫不犹豫的相信,那么朔华绝对认为是刚刚那一刻里,他所听到的「可以」两字。
「有没有可能冷暮是我们之中最浪漫的一个?」天籁还是觉得自己刚刚肯定是听错字句,反正她的听力不佳,平常依赖的助听器,为了让自己的境界进步更快,早已经收在空间里很久很久,听错是很有可能的事。
「不!」朔华的眼中闪烁着笑意,还有渐渐回复的信心跟自傲,「他绝对是最不浪漫的那个,我相信冷暮肯定是最不浪漫的一个人。」
因为这样,所以他说出来的话最实际也最真。
天籁懂了。
与其说服自己相信冷暮是一个浪漫的人,还不如告诉自己他有多么的不浪漫,因为相信他不浪漫,那短短的两个字就会变成最美好的言语。
「我们可以在一起……」树海喃喃自语,他怕寂寞,因此他喜欢这一个可能。
「既然如此,那么大家要加油了!」
有了新理想的朔华,身上再度散发出每个人都再熟悉不过的气质:自信、骄傲、不放弃,还有带点坏主意的心思。
「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里暗藏玄机?」
树海仔细打量朔华闪闪发亮的眼睛。
刚刚他觉得自己身上的纤维有突然中断运输水分的感觉,每一次朔华出坏主意或是想打击谁的时候,他就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不认为这一次会例外,只是这小子重新振作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一点,这让他老人家真的很难适应调整。
「没有玄机,只是提醒大家,如果要一起从这里离开,那么就要多加一点油,因为我想我已经看到了那一扇门,那扇如何到达另一个领域的门。」
从他突破众生之源回到这里时,他心中已经有所领悟,之所以不想多想多谈,是因为他不想走得太快,他可不想前面摸不着人,身边也看不到朋友,后面更是空荡荡的一片,那样可不只寂寞而已。
「你知道怎么成为开门者了?」
树海这句话差点用吼的吼出来,要不是怕村民发现他们村里出现一棵会讲话的老树,他真的很想对天大吼大叫,然后伸展藤蔓直接把朔华这家伙给卷到半空中摇得七荤八素,看他还能不能继续吓死一棵树。
刚刚还在那边一脸无趣茫然的模样,下一刻就立刻冒出会让人心脏跳出来的话,这种本领,大概也只有朔华才办得到。
朔华想了一下之后,决定摇头表示。
「我只是大概了解,我想对于我了解的这一点点线索,冷暮知道,还有饕餮也明白。」
深藏不露的两人,一个是某个世界的最高领导者,自然拥有无人能敌的脑袋跟能力,另一个则是一种谜样生物,虽然一脸呆呆的,做起事来也跟表情一样呆,但是他总觉得这家伙身上的秘密比起他们来绝对只多不少。
饕餮对于怎么从能力者晋升为开门者这一事上,一点着急的模样也没有,彷佛早已经确定自己要走的路一样,不疾不徐甚至还有点享受。
「真的吗?」
树海转头看向冷暮,然后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这家伙要是会开口的话,那就不是冷暮了。
至于饕餮……那家伙正盯着他身上的叶子,一脸想吃吃看他身上的叶子是不是比一般叶子好吃的表情,害他差点抖落自己身上所有的叶子,颤了一下之后干脆变成人形走离这家伙远一点。
「真的,不是我们刻意不说,你自己也进入过钥石的世界里,你明白每一个人找到入口的方式不同,那么找到出口的方式自然也就不同,太多的交流,只会乱了你的思绪,并没有太大的用处。」朔华难得好心解释给他听,眼前又出现目标的感觉很好。
「我知道了。」树海叹息。
他了解朔华的意思,也不会因此心急于一刻。
这么多年的时间都等下去了,他才刚学会怎么进入一个空间去创造自己的世界,不会奢望在转眼间又找到另一个答案。
只是,他愿意慢慢来,慢慢等,但其他人呢?
从能力者成为一个开门者的瞬间,自己能够决定得了,这一瞬间该出现在什么时候吗?
朔华一行人如果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就是说做就做的个性,一旦下定目标就不会胆怯。只是在他们离开的时候,阳冀两兄弟显得有些犹豫。
虽然曾经跟这一群人共生死,也不讨厌跟着他们一起走,但是阳冀兄弟跟朔华他们最大的差别,在于他们不是外来者,而是原本就属于这个世界。
就算跟着朔华可以学到很多他们不了解的知识,但如果就这么一起离开,他们心里有一种像是背叛了自己世界的感觉。
尤其他们两个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王爷。
虽然回归这里间隔了十年之久,但他们的暗卫始终在这里等待他们,而他们创造的替身也始终帮着他们维持一个国家不灭。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管是在哪一个世界上,似乎这成为一种定律。」天籁跟在朔华的身后慢慢走,口气不像是无奈也不像是悲伤,而是有一种宿命味道地说着。
「所以你怀疑了?」
「什么?」
「别假装不懂,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只要你能说服我,我一点也不介意你用言语来打击我的信念。」
说的也是啊!天籁耸耸肩,看树海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慢慢开口,「你怎么看出来的?」
朔华的眼神不像是从她刚刚所说的话里感觉到她的想法,而是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明白,因此才轻易地看透了她方才所说的那几句话,其实还有着双关。
「从我跟树海说话的时候,你一言不发时,我就明白。或者该说是更早之前,我从你的举止动作里发现你小小的疏远时,我就明白。」
离开贵楠他们的村庄,经过武腾回菲嘉的这段路,大可不需要慢慢走,光凭他们在众生之源练出来的速度,根本不需要多久的时间就可以回到菲嘉。
但是当能力越不平凡时,心里就会忍不住越想做一些平凡的事,他们心里都明白,也许这是最后一点点抓住平凡的机会。
「我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她不说话就是不希望扫了大家的兴头,自然也努力遮掩住眼中的想法和表情,但是谁让他们的队伍里个个精明似狐狸。
「说吧!」
就算天籁要说的话会打击希望和自信,他也愿意听,把心事闷在胸口的感觉并不好,一个女孩子家,要那么多烦恼跟忧伤做什么?
在这方面,他承认自己有点大男人主义。
「我只是不觉得会那么顺利,一起突破,然后即使到了另外一个未知的世界,也还在一起。」
他们都看过留坠跟非黑他们,就算他们不说,也可以猜得出来,眼中的情感骗不了人;总是孤单的身影,也不难猜到他们平时的生活方式。
「继续说。」
天籁看了看朔华,他似乎并没有被她的话给打击到。那一张漂亮的脸庞总是那么沉稳又我行我素,彷佛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难倒他们一样。
「我在想,留坠跟非黑他们,就算是过去在苍族草原看到的那些开门者,彼此之间的感情也似乎完全跟我们不相同,他们也许是朋友,但却少了一种激情。
「我有想过,那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认识了太久太久的时间,所以情感沉淀,但是却有个清晰的念头,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中,告诉我并非如此。」
那种感觉很难解释,就像她的能力比之朔华他们显得虚幻一样,她的感觉其实来自于她的能力,如今,她已经可以渐渐地从一个人的身上,不费心思的感知他的过去和未来。
「一起创造世界的人,会有一份不同于其他人的情感,一起从能力者转变成开门者的伙伴,也会有一种超脱于朋友、更深的羁绊,我懂你的意思,非黑他们,好像少了那一份情感,那一份羁绊。」就只是朋友而已。
天籁点点头。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因为我感觉到了,所以我会想,能力者在突破的那一瞬间是不是有相当大的阻碍,让即使是一支强大的队伍,能成功成为开门者的只有一人?
「更也许突破后的世界,广大得令人难以想像,因此当我们突破之后,要是出现的地点不同,有可能在广大无比的世界里,就只能不断的错过,再也没有相遇的机会。」
他们根本不知道留坠他们现在所处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很可能根本就不像他们所创造出来的那样美好。
就像写一本小说,作者创造的世界可以容纳所有的想像,将书中的世界点缀得梦幻感人,但实际上作者所拥有的世界,其实单调无比。
如果成为开门者之后,必须面对像是沙漠一样看不见尽头,也看不见生机的世界,那又何必要去努力突破?现在过的生活不是更好吗?
一边说一边想着,一路走出深山的路上充满着绿意,蓝天白云,天籁认真的问自己,如果另一个世界没有这些,那会多么让人想要流泪?
就这样,每多想一些,她就觉得自己更难离开一些。
「你想太多了。」朔华淡淡地说。
天籁说的他都想过,而且以他脑袋转动的速度,想的次数说不定比天籁还多上上百次,他明明知道这些问题最后的结论是什么,但是依然忍不住去想,然后会有一点点的恐惧,再然后就是怎么去克服这些恐惧,或是假装什么问题都没有。
「以前我看过一篇文章,叫做祭十二郎文,是韩愈所写,里面我永远记得的一段话是:死而有知,其几何离;其无知,悲不几时,而不悲者无穷期矣。
「刚读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但是当岁月过去,我想起母亲的离开,想起自己的境遇时,我就发现写这一篇文的人,是多么的豁达,毕竟当初在还不懂得生死轮回时,我真的很怕死,宁可赖活着,也不愿意放弃生命,这是为什么?
「因为就像你刚刚所说的一样,那时的我不清楚死后的世界是什么,如今的我不明白突破后的世界又会是什么。」
他无法做到像韩愈那样可以坦然去面对,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在不知生死轮回时,坦然告诉自己死后若有知,那么我们又能分离多久,如果没有灵魂,想来也不能悲痛多少时间了,而死后不悲痛的时间却是无穷无尽的。
「所以你现在也怕?」
「是,就算是我现在知道生命有轮回,我一样害怕死亡,之所以害怕,是因为我不愿意割舍那些回忆。所以这么说吧!我们之所以惧怕将来,是因为我们珍惜现在,我们为什么珍惜现在?」
「当然是因为现在值得我们去拥有。」树海在前面突然大声的说,让天籁吓了一跳,这才知道原来树人的耳朵可不是装饰用的,这么远也可以听得到。
天籁美丽温柔的脸庞愣了一下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朔华后来所说的话,跟树海的回答,让她有一种幸福温暖的感觉。
就像他们说的一样,因为她太珍惜此时此刻的美好,因此面对将来的一切很难坦然释怀,这样的结果发生在她身上,比发生在朔华他们身上还要来得没面子,毕竟她可是能渐渐看透过去与未来的人,知道的绝对比朔华他们还要来得多,怎么可以比他们还要不安?
树海转过来的鬼脸跟天籁的笑容,都让朔华觉得快乐,即使将来会像天籁所说的那样,至少这一刻他并不是那么担心,而且……
「而且其实分离对我们来说并没有那么可怕。」如果在将来他们真的必须去面对的话。
「怎么说?」
天籁的心,让朔华的每一句言语,给说得越来越安稳。
「人们之所以害怕分离,是因为怕在有限的时间里,无法再和对方相聚,但是我们现在就有漫长的岁月可以好好活着,在突破成为开门者之后,能活的时间更悠久,就算另外一个世界很大,但在如此漫长的时间,终有一天,我们一定可以再相遇。」
所以他们不用担心分离,只要他们还活着,只要他们不将彼此的模样遗忘,那么就不要害怕……
「你把一切说得好美好。」彷佛将世界换了一个方向,令她少了不少的不安,也增加了许多的勇气。
不可能不害怕,无畏,不过是说服自己的伟大言语,就算是英雄,即使在面对抉择时,想必也会有一瞬间的犹豫。
「美好吗?如果你觉得美好,那必然是因为我们拥有不愿意遗忘的回忆,什么样的回忆会不愿意遗忘?」
「幸福?快乐?美好?」树海插了嘴,脸上满是笑容,他很感动朔华终于也会有如此感性的时刻,而不是每一次张口都让人很想掐他的脖子。
「都是。」
树海笑了起来。
「这种感觉不赖,好像能创造出如此美好的回忆,是因为我们都很棒一样。」
「是很棒。」
冷暮冷不丁地突然冒出了肯定的答案,让几个知道他性情的人全部傻了一下,最后忍不住彼此互视,默契充盈心坎,一起大笑起来。
我们……的确是很棒!最棒的!
第五章别离,即将到来
「你的进化源可以说是全毁了,要重新再造一个恐怕得花不少精力喔!」
留坠承认他是故意的,因为最近他发现三不五时来惹非黑发火,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为什么以前他无聊的时候都没有察觉?
反正他们这些人都懂台面下的规矩,要打要骂要耍手段都可以,但绝对不准杀了对方,都活了如此漫长的岁月了,他们了解到,这世界上的道理,没有什么值得彼此互相残杀的,所以他们可以耗尽所有力量来打架,用各种技巧,看怎么样可以把对方打得越惨却不至于死亡。
只是活了太多年的老家伙,超过半数都是心平气和、波澜不惊的个性,真的想要狠狠打几场还真找不到对象,如果跟交情好的打,又怕超过会伤了彼此情感有芥蒂,在这里能好好交上同伴不容易,谁都不希望轻易地破坏彼此关系。
但非黑不同啊!
他一点都不介意惹毛非黑。
在朔华他们惹到非黑之前,他还真没想过漫长的岁月可以有这样的乐趣。
现在他觉得同一个世界空间里,能找到一个自己讨厌的人,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跟太好或是有交情的朋友打,揍起人来没办法尽兴,跟讨厌的人打,可以一边想着对方讨人厌的地方,一边出拳轰出去,就算自己被打得同样凄惨也爽快。
果然,非黑根本完全不给他准备的时间,进化源毁坏殆尽,他心情已经不是很愉快,就算那在他的预料之中,做了违背自己过去习惯的事情他一样不爽,现在这个找打的家伙又在一边说风凉话,因此他不由分说就是一拳轰出去。
「滚!」
他们所在的空间跟朔华他们所在的空间有着很大的不同。
在朔华所在的空间,这两个人的本体要是出现,就算是一根手指头也可以毁灭掉整个宇宙,但是在这个空间,不管他们的力量有多么惊人,这里的事物像是被加强坚固数万数亿倍一样,力道再大,四周的景物也很不容易损坏。
非黑跟留坠都知道原因,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的时间,这根本是他们初来乍到时的研究课题之一,要是不知道的话,那这漫长的岁月就不晓得活到哪里去了。
「唉呀!别生气嘛!你不觉得最近的日子比较有趣一点吗?除了创造更新奇的世界,看看世界里的孩子又干了什么蠢事之外,还有人在你的世界里惹你生气,然后有像我这样的人找你打架,你会发现难得有时间不够用的感觉。
「天啊!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忘记以前自己曾经有时间不够使用的时候。」留坠很夸张的说,不过夸张的只是语气,他所说的话都是最真实的感觉。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发现自己不用再催促自己去做什么,刚开始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多好,多么自在悠闲,但过久了……套句之前跟朔华那小子聊天讲过的话:日子久了他都觉得自己全身骨头快要生锈一样。
「滚!」
非黑还是这么一句话,手中不断的轰出攻击,不管是类似朔华的火龙,还是精神鞭苔,又或单纯的武力碰撞,跟朔华这些初始能力者比起来,他的动作跟速度让人眼睛都跟不上。
「啊!你这招是偷学那些小家伙的吧!」留坠空手就挡掉非黑射出的火龙,被烫了一下,连忙朝手心吹抚。原本被烫焦的皮肉,一吹之下迅速恢复成原本洁白如玉的模样。
接着一招,有东西从地上窜出,勾住非黑的脚将他绊倒,留坠的唇角才刚要勾出微笑,一股可以瞬间把人压成肉酱的力道自上方落下,躲的速度稍微慢上一点,痛得留坠惨叫一声,连血都跑出了七孔。
留坠不好过,非黑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从地上穿出来像藤蔓一样的家伙可不是像树海的藤蔓而已,凡沾到身体的部分,整片肌肉就立刻被腐蚀、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头来,绝对是一点都不好对付的家伙。
非黑哼了一声,弹指将脚踝上的藤蔓弹开,抬眼正好看见留坠已闪过他的攻击,手背擦过双唇,将脸上的鲜血一起擦掉。
「不玩了,果然你的个性死都不改,出手还是这么狠。」他刚刚要是真的慢上那么一步,肯定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正常,刚刚那一击非黑不只是浓缩了所有的大气压力而已,中间还夹带着可以损坏**的异力。
就算他们已经成为开门者,不需担心**的销毁,但是要重新塑造成原来的模样和强韧,可要花上不少工夫,开门者的身体可不是他们所创造世界的生物**那么简单的存在。
非黑看着他没说话,不过眼中的情绪,留坠倒是不难猜出,这家伙巴不得自己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算了!今天的份也打过,就别再惹他吧!不过,留坠还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不管非黑会不会回答,他就是想问出口,免得憋死自己。
「喂!我问你,你当初把他们给丢进进化源,是因为觉得这是在我们的限制下,唯一能快速干掉他们的办法吗?」
「……」
留坠就知道非黑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反正也不敢奢望,他还是想继续自问自答。
「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杀了他们?这不太可能,我自己省略这个答案。
「或是应该问,你丢他们进入进化源,的确是想过藉此机会杀了他们,但是却又隐隐约约认为,这些小家伙也许可以找到存活下去的机会,将他们丢进进化源看看他们狼狈的样子,你想要的教训也有了,让他们了解到成为开门者的意义也有了,是不是?」
他敢打赌,那几个小家伙里,肯定有人从其中发现了能力者到开门者的途径是什么,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许多能力者终其一生就只是能力者,就算他们有漫长的岁月可以好好活着,但还是有生命界限的。
非黑却给了最重要的一个提示,让他们有机会成为最快晋升成开门者的能力者之一。
他发现非黑的心思果然复杂又难懂,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喜欢在自己世界里设下一堆的条件,试着培养出他心中完美能力者,创造他心中完美世界的讨厌家伙而已。但现在,虽然非黑依然是一个凡错误必剿灭、追求偏执完美世界的讨厌家伙……
可,似乎,还有着什么隐藏在他心里。
「滚!」这是非黑给的唯一回答,背过身子之后,他慢慢地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即使他的世界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停止运转,但是如果可以,他想要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它们成长。
留坠叹了一口气,也没什么问题可以多说的了,跟他比起来,非黑也许是一个更好的世界创造者,毕竟没有人能否认,他花了比谁都还要多的心力在上面……
不,没有谁是最好的世界创造者……。
摇摇头,自嘲了一下,都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怎么会忘记这如此重要的一个提醒。
或许那个叫朔华的小子,比他还要更了解这一点也不一定。
从一个能力者晋升为开门者的条件之一,就是打从心里明白,没有谁,会是最好的世界创造者……
有一瞬间,朔华觉得自己看见了故乡。
在慢慢离开山区的路上休息时,朔华跟冷暮带着树海和天籁一起进去了他们的钥石世界,从他们离开众生之源后,就没再进去的世界,在这一次进入时,出现了很大的区别。
原本孤单的星球,已经有了海洋跟大地,和几处小小的绿意。但最明显的却是远处一颗像是太阳一样的火球,炙热、明亮、耀眼,这是绿色植物的生存要件之一。
他一开始没想到这个太阳是怎么出现的,但是当他发现冷暮看着自己时,他了解到这个太阳是怎么突然存在于这个世界里。
当他为了突破众生之源的境界时,他带走了那里的所有热源,将热力输进他的世界里,突然进入的力量,不需要慢慢汇集,自然而然形成一个具体的形象,也就是他们现在所看到的太阳。
「这里很像是亚洲的形状。」天籁远远地看着星球表面,还是丑丑黄黄灰灰,地形却依稀出现了像是地球上亚洲的模样,想来是朔华在创造时,刻意或是不自觉地将故乡带入了第一个创造里。
「多点绿色就更像了。」朔华笑得温柔,尽管当初在地球上的日子里,他得到的快乐并不多,但故乡就是故乡,似乎永远都抛开不了那一份牵系在自己心里的情感。
树海听到绿色,开心的欢呼起来,眨眼间就冲到了星球表面,将自己的根扎进土壤中,接着随后而来的朔华他们,就看见了一整片的绿意,从树海的扎根之处,如涟漪一样的向外扩散。
「这里适合这种鲜嫩的小草,不管是土壤里的成分还是水分,我相信它们在这里可以长得很好。」树海的声音像是在天空中响起,朔华他们可以感觉到一股生命力不断的从四面八方往这里集中,然后藉由树海扩散在这一片大地上,发芽成这些鲜绿的小草。
「可以加点花吗?」一片绿色很美,但是他想起之前进入阳冀兄弟俩的世界时,藏在一片绿意中的万紫千红。
「当然,不过,这里的土壤你们还要多多努力,跟非黑创造的世界比起来,单调许多。」
树海不会说那些朔华他们熟悉的化学成分,但,就像人类在看过满汉大餐后去面对馒头豆浆时,他们都会明白什么是丰富,什么是单调,对树海来说,有着丰富营养的大地,就是最美好的大餐,现在的土壤尽管能让这些植物存活,却难有美丽的存在。
「会再努力的,我们才刚开始不是吗?」朔华看着天空,闭上双眼。
原本蔚蓝的天际,开始出现雪白云朵。冷暮脚踏着地面没有动作,但是树海可以感觉到土壤的成分,渐渐地丰富起来。
于是,他雀跃着一颗心,开始在这一片绿意上,一点一点依照着冷暮所加入的成分,朔华所集中的水气和微风,让一朵又一朵娇艳的鲜花绽放其中。
草原……
天籁满心感动,虽然说不是一眨眼,但是她可以看见这一个世界的改变。当朔华调动起这世界他所能明白的力量时,这一颗行星才算是真正的转动起来,然后有一天,它会跟地球一样的四季分明,连天上的太阳也很像在地球上所看见的,只是没有空气的污染,整个天好蓝好亮。
「大树。」
朔华看到远方发芽的绿色植物,不仅仅是长到脚踝那么简单而已,它们逐渐地长高,向着天空抽长,依着小山的山势,一株株树芽不断的冒出,很快地填满整片眼睛所能看见的区域。
然后他看见树海在树丛中留了一条像是道路一样的土地空间,道路的上方,水气越来越浓厚。
这里是他创造的行星,他怎么会比树海不明白?
于是地面震动,从小山的高处突然喷出干净澄澈的泉水,洁净的水顺着山势往山下流,没有河道,就算树海已经特地留下地势比较低的地方让水流通过,还是有大量的山泉水往两侧漫开。
朔华想着该怎么让这地面再震一次,震出一条适当的河道时,冷暮却已经行动,感觉上那河道本来就是底下空心的一样,整个地面下陷,一下子飞灰满天,在烟尘逐渐下落之后,他们也看见了夹带着泥沙的泉水,已经顺着刚创造出来的河道,汇流到了山脚下。
他们的速度彷佛一个画家在画着心中最美丽的景色,有时候可以听见争吵,觉得那儿的地势应该再高一点,哪里的花颜色太过浓艳,但在每一次的争吵过后,都可以看见他们所创造出来的世界,比刚刚一开始建立得更加美丽。
一阵风吹来,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飞起。
这些植物大多是由其他的地方移植而来,有的甚至是他们从地下居所取出的种子——连会长成什么都不知道,就要树海催生。有些是地球上的物种,有些是非黑创造的世界拥有的物种,甚至有些是天籁从没看过的来自树人星的植物,还有那些不知名种子长出来的怪东西。
树海能创造植物跟催生,但在这时候要他立刻想像新的物种,可能这个世界的进展会慢上许多,但即使是如此,集聚各个世界的植物使这里就像是一个新的世界一样。
她可以看见这些生命身上的线相互牵系着,会随着每一个不同点,交织成不一样的故事和命运。
「怎么了?」
还在跟树海讨论接下来该种些什么的朔华,似乎感觉到了冥冥之中有什么开始动了,而冷暮和他一起看着闭上双眼、仰头对着阳光的天籁,他知道他所感觉的「动」,似乎是从天籁的身上开始。
「没什么。」天籁睁开眼睛,回看着三个同伴,在这阳光下,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的灿烂。
「只是……当这里第一个生命开始的那一刻起,转轮也跟着一起转动了。」
朔华说过她像神话里的命运三女神,那么,现在就是三个女神开始转动轮轴的开始。
不管是这些花花草草,还是他们这些擅自将它们开启生命章程的人,丝线在无形中,开始纠缠。
几个人沉迷于新世界的创造中,因此有点忘记时间,等到他们再出来时,雷圣他们已经等了三天。
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他的头道歉,但是当朔华的手掌接触在雷圣脑袋的那一刻,跟过去截然不同的身高差异,让朔华跟雷圣了解到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
因此带着雷圣走在后方,朔华正想着该怎么开口时,雷圣却已经说话。
「朔华哥哥,你能不能把我的身体变得跟扎克大叔一样。」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很久很久。
「你是说……长生的能力?」朔华并不认为雷圣是希望自己可以跟扎克一样强壮善武,毕竟两个人擅长的并非同一方向。
「嗯!」雷圣点点头。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为你做到,但是,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
他来跟雷圣讨论长生的问题似乎没什么说服力,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希望自己可以活得长长久久的人,所以就算他明明可以说出一场串长生的坏处,他却说不出口。
然而雷圣自己说了。
「我知道长生不老是每个人的希望,但活得长久的悲哀,我也明白。
「这几年来我都跟着大叔在这片大陆上四处游走,我看着他因为变年轻跟一直不显老的关系,在这些人的眼中变成什么样的存在。
「许多老朋友的眼里,他们或许还可以跟你一起同声大笑,可我们都知道,那笑声里的隔阂有多么宽,然后还有亲人们在自己面前老化、死去,渐渐地觉得这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很孤单,很寂寞。」
「既然你知道,又为什么想要?其实我可以将扎克的体质变回原来的模样,一样可以跟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或是只让你的岁月可以比别人多个几十年的时间,这样生活也许会好过一点,你不必选择跟扎克现在一样的体质。」
他们两个,是他在这个世界里可以说是牵连最多的人,如果可以,就算自己不是什么善心好人,他也希望能尽量让他们过得如意。
「不!我想扎克大叔他不会希望自己变回原来的体质,尽管有时候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到寂寞,但是我看到更多的是坚持。
「你一直没机会好好看看扎克大叔现在的变化,他现在的武力跟过去相比,可以说是今非昔比,这一片大陆上的人会尊他为「武圣」、「武神」
并不是没有原因。
「那是扎克大叔的坚持跟希望,他希望可以在这一方面突破,希望能够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么样的程度,因此他不会希望自己变回原来的体质。」
现在他对大叔的了解,绝对比朔华哥哥他们还要来得多很多,即使他们都拥有一双可以看透人心的眼,却难敌他十年来的陪伴。
「我知道了,我不会将扎克的体质变回原来的样子,但是你呢?」扎克的改变,他多多少少注意到一点,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先开口,而是他会等,等到扎克开口跟他说他可以结束。
只是他不明白雷圣为什么会想要拥有跟扎克一样的身体,如果自己的生死可以自由决定的话不是更好?
「我想陪着扎克大叔这么过下去。」雷圣依然稚嫩的脸庞,这时没有半点犹豫,充满着坚定对朔华说。
「为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扎克大叔只剩下自己,如果我跟他一样的话,那么不管他在做什么事的时候,都会明白这世界上还有一个我陪他。」
这么多年来,大叔一直都很努力照顾自己,一开始在战场上杀敌,他更是无时无刻的注意他的安全,宁可伤了自己,也不愿意他受伤害,常常笑着说,以他这一身蛮力,要是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了的话,那不就太可耻了吗?
还有平时生活的时候,老是把自己当成他老爹,不是叮咛他要注意身体健康,就是告诉他要多多认真钻研学问保护自己,有好的东西他绝对不忘记自己,有不好的事他也绝对护在他身前。
最难忘的是有一次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跤摔破头,虽然不是很严重的伤,大叔依然匆匆忙忙、慌慌张张的包着床单从女人床上冲过来先安慰他,再骂他一顿,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有机会看到什么是男人的「好兄弟」,包在大叔身上的床单出现小帐棚。
「那是牺牲吗?」朔华想知道,这很重要,如果是牺牲的话,那么雷圣得到这样的身体并不会快乐,而扎克也不会开心。
「当然不是,我从来没想过牺牲这个字眼,我只是有时候看着大叔一个人坐在桌边喝酒时,打从心里的想,如果百年后,我还可以在大叔的身边陪他一起喝酒豪饮的话,那该有多好。」
「如果只是这样,其实可以选择当你们想闭上眼睛离开这世界时,我就让你们走,想好好活着,我就让你们好好活着的话,那不是更好吗?」
雷圣摇摇头。
「那并不好,朔华哥哥,你一定比我清楚那并不好,因为如果那是一件好事的话,你早帮扎克大叔做了不是吗?」朔华哥哥可不是那么好商量的人,要是他真的觉得这样对扎克好的话,他肯定会先开口,或是偷偷的进行,顶多到后来修正就好。
「是不好。」
人生就是因为未知才会想要努力,才会珍惜和恐惧,如果缺少这些,活着跟行尸走肉有什么两样?怎么可能快乐?
所以他没有开口,因为扎克活的时间比他更长久,在岁月的体会上,相信他只会比自己更了解。
「所以我想了很久,然后发现自己对这个决定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反正如果我跟大叔一样,在这个世界成为像是神话或是怪物一样的存在,总是有人陪着我一起,而在这些漫长的岁月里,大叔能试着去找武道的极致,那么我也可以去寻找智慧和阵法的极致。」
况且,他们也不是真的不死啊!一样会生病,一样会受伤,说不定他们都还没觉得活够时,某天就被人当成魔鬼给烧死。这样的故事,小时候,朔华哥哥可是常常跟他说的。
「我知道了,如果你已经下定决心,那么下一次休息的时候,我就帮你。」如果雷圣跟扎克都觉得自己可以忍受孤寂的痛苦,那么他又何必自作聪明去做一些不讨好的事?
而且,他也希望,如果有一天他们离开这里,再回来时,还能够看到雷圣跟扎克。他没忘记当初开门者告诉他,每几百年的时间,就会有一次选择能力者进入初始领域的机会。
要是那时候他已经有资格成为领能力者进入新世界的人,他或许可以在茫茫世界里找到适合雷圣或是扎克的钥石,让他们也走走这一遭。
想到这里,朔华的双眼露出类似苦笑的神采。
人啊!似乎总是喜欢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连他也不例外……也许,自己根本就是一个打从心里到外都乐观无比的人,一点也没自己想像中的冷情和悲观。
第六章那些人,那些事
十年的时间,一个世界的变化可以多大?
很多人也许会想,可能建筑物变换了,或是哪里的人已经历经生老病死,再不然就是整个山川的动摇。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真正看见时,才会发现,即使自己有多少的心理准备都不够,当一样事物开始变化时,似乎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闭上眼睛再张开的那一瞬间,心依然会为了这些看到的变化而动起来。
众人沿着深山中的小道回到当初遇见饕餮的绿色小镇。这个小镇的人还是多的不得了,而且跟十年前相比,扩充了有两三倍之多。
国家变得不单纯,整个外头建立起城墙一样的防御,来来往往的人里,有不少的人种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来自于武腾。
「这是怎么一回事?在我们进入众生之源的这一段时间里,谁统一了整个大陆了吗?」树海随口说着,结果立刻被朔华狠狠的敲上一记,现在朔华打他都是直接用棍子比较快,免得打人打到自己手破皮。
不过用棍子手虽然不会痛,但看起来的画面就真的是超惊悚的。原本因为树海的失言而愣住的不少行人,原本还准备露出凶狠神情想要好好教训这个小鬼,现在看朔华这一记打下去,还发出很恐怖的撞击声后,一下子附近整个安静下来。
没有人记得树海说了什么失礼的话,甚至还想好好规劝朔华怎么可以用棍子打弟弟——
就算这个少年讲话的确是没有什么大脑,可这么一敲下去,没出人命是万幸,被打得更笨就在所难免。
「是因为战争。」
扎克一点都不同情树海,他早知道这棵树对人类社会只有大概的了解,其他方面全都是用蒙的,会说一堆的胡话出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刚刚朔华那一记,就算被打的不是他,他也忍不住想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好像有一种隐隐作疼的感觉。
「战争?」
「没错,在历史之中,战争是最可怕的人灾,却也是促进社会发展进步的最有力方式。」扎克突然像个大学里的教授一样,很认真严肃的说。
他一点都不想被朔华也在后脑勺来一记,跟树海那颗木头脑袋不同,要是他真的被敲下去,绝对三天起不了床。
「之前朔华告诉雷圣的故事里,几乎都是这样。这一次的战争,因为两国都需要大量物资,造成商人的崛起,他们不断从内地各处蒐集粮食跟武器等等,转卖到各个需要的地方。
「这里的商会会长,看到了这快速转手货物的利益,趁机发了好大一笔战争财,其他商人看到之后跟进,于是边防地区附近的城镇都成了受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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