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却不知道自己早已名动军中,看着众人表情不明就里,只是以为这些人担心有诈,于是说道:“我此来只为和贵军主将谈判,绝无阴谋诡计,烦请通报一声。”
众兵士相互顾盼,终于有一人壮着胆子说道:“请将军在此稍候。”说罢领着众人回营通报。
张玄听着那兵士管自己叫做“将军”,忍不住苦笑了出来。
过不多久,一队百余人的骑兵队伍浩浩而来,为首的主将身旁有一面“李”字大旗,来到了张玄面前。那主将年纪与张玄相仿,倒是有些英武之气,见到张玄,他行了一礼道:“在下青州刺史李整,见过张公子!”
张玄奇道:“你说你是青州刺史?青州刺史不是袁谭么?”
李整道:“袁氏一门悖逆,怎可再受朝廷官禄,在下已被曹公拜为青州刺史,只是尚未上任而已。张公子此来有何指教?”
张玄笑道:“你们前来不就是为了拿我张玄的人头么?怎么见了我倒这么客气。”
李整道:“在下于许都时听过公子才名,其时甚为仰慕,可惜无缘得见,想不到见面之时,公子已成了黄巾余孽,教人不胜惋惜。”
虽然李整言语之中不乏对张玄的尊重,但张玄听他以“黄巾余孽”称呼汝南军民,眉头不禁一皱道:“所谓黄巾,不过是些走投无路之人。大人以余孽相称,未免刻薄了些。李大人此次率军前来,是奉命捉杀我张玄一人呢,还是要将你口中这所谓黄巾余孽一网打尽呢?”
李整面不改色,正襟危坐于马上道:“曹公已有明令,汝南叛逆,凡追随张公子者,一个不留。”
张玄点了点头,他和曹操相见不过两面,却也已经知道了这位雄主的杀伐手段,所以这样的命令听起来倒是不算意外。但张玄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于是问道:“那若是我即刻自尽在李大人面前,大人还要行杀戮之事么?”
李整愣了一下,他全不曾想到张玄竟然有此一问。沉吟半晌才说道:“公子有此一言,可是认真的?”
张玄微微点头,朗声说道:“你若能给我个承诺,我自然当真,我这首级若是能让大人换些功劳,又可保数万人性命,也算值了。”
李整凝视张玄良久,突然在马上深深鞠躬一拜:“李某早闻张公子风骨气节,今日一见,才知名不虚传。张公子此刻单骑来见,足显诚意,李某也自当据实以告,曹公有令,除公子外,自刘辟以下,原来汝南黄巾降兵,一个都留不得,城中若有同情太平道者,也要尽数剿灭。”说到这里,李整低下了头,沉声说道:“张公子,虽然我不愿与你这样的英雄为敌,但军令难违,你还是请回吧,咱们战场上再见!”说罢竟再不看张玄一眼,直接调转马头便要回营。
“在曹公眼中,这些人就不算生民,这些人的命就如草芥一般么?”张玄喊道。此时他心中悲凉已然有些掩抑不住,说话的语气也浮动了许多。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恳求了。
李整停住马,却头也不回说道:“公子,请回吧,曹公心怀万民不假,可这一城一地之民,只要心生叛逆,那就死不足惜。”说罢扬鞭领军而去。
张玄看着他远去背影,知道以曹操雷霆杀伐之心,此事已无任何回转余地了,自已欲一死以保一城军民,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天真想法而已。想到这里,张玄摇了摇头,嘲笑自己不谙世事,还不自量力,以至于到了今日的境地,求死不能,还要拖累这么多人的性命,只能悻悻然打马回城了。
汝南诸将听说张玄出城探查,都聚集于北城门等候,过了许久,终于看见了他回来,忙争相出城迎了上去,却见张玄一脸闷闷不乐,只道他见对方军势甚壮徒自担心。
刘辟正想出言宽慰,Uw.uanshum张玄开口道:“我本想以一死换取大家平安,谁知竟然不成,看来此次真要连累诸位了。”
众人这才知道,张玄出城哪里是要打探敌情,分明是想以自己一死换取汝南军民之生。刘辟听他这样说,激动说道:“公子何出此言!我等为公子而死,为太平正道献身,皆是义不容辞,哪有用公子的性命换生机的说法!”
马芸清也急道:“公子,我等亲友同袍,多少死于汉室之手?即便公子不来,我等又怎能贪生于世间,置千万亡灵于不顾?所幸公子出现才终于有机会报仇雪恨,咱们即便最后败了也有荣焉。芸清哪怕九死而无悔!”
魏岩和张玄关系最亲,本来他和太平道也没什么关联,张玄看向魏岩正待开口,魏岩却抢先宽慰张玄道:“张公子以后再不要说这等丧气话了!两军对垒,士气难得,大丈夫生于世间,无论仗剑立功,还是马革裹尸,都是痛快之事!咱们就看看,那曹操到底有什么本事!宫先生尸骨未寒,咱们就多杀些来犯之敌,让他在黄泉路上也能多些使唤的奴才!”
眼见众人哀兵之气甚壮,张玄终于收拾寥落,重整心气,说道:“好!即便最终难免一死,也要死得其所!我们这就回城备战!”
刘辟闻言精神为之一震,立马下跪喊道:“卑下恭迎大贤良师回城!”
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齐声喊道:“恭迎大贤良师回城!”
断绝了一切出路,张玄也不得不准备应战,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会有多少深远的影响……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