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顿时杀作一团,兵刃交击之声,惨死呼号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张玄仗剑挥砍,曹军兵士但凡靠近无人能与之抗衡一合。另一边龚都领着骑兵,刚刚冲入敌方阵中就是一番砍杀。龚都身手也算不错,眨眼之间砍倒对方四五个骑兵。
太平道军队虽然占了先机,但毕竟对面人数更胜,两军交缠在一起,一时间难分胜负。张玄心知这种势均力敌的状态支撑不了多久,一面寻机靠近李整,一面观望敌营后方动向。那李整知道张玄的本事,一直游走于阵中游猎敌人落单的步卒,却不敢靠前半分。
激战正酣之际,张玄终于等到了盼望中的声音。敌营之后,忽然发出一阵齐整之声:“袁绍大军来也,李整拿命来!”张玄听到动静,心中大喜,运气喊道:“袁绍的援兵来了,弟兄们杀啊!”曹军听闻耳后呼号本就一惊,还来不及分辨真伪就听到张玄气壮山河之声,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转瞬之间军心浮动,阵脚大乱。眼前张玄和一众将士如同凶神恶煞,耳后又是阵阵催命之声,胆小的已经支持不住,开始逃向营中。军队之中最怕如此,只要有第一个逃兵,便会令越来越多人被他带走,丧气而逃。不出片刻,李整手下临阵逃脱者已成主流,兵士争相仓皇而逃丢盔弃甲,张玄领着将士追在身后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全无抵挡。
李整起初还勉力呼号,他明知袁绍怎么可能千里迢迢率军来援,但手下人早已吓破了胆哪顾得上这许多。眼见士气尽丧,兵败如山倒,李整愤恨莫名,这一仗已经败了,还败得如此不明不白,只好也拍马向营中赶去。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魏岩程志此刻已经趁虚而入,率兵占领了营寨,魏岩命人紧闭寨门,然后令弓箭手向外射箭。曹军那些跑在最前面的逃兵反而成了一个个活靶子,争先恐后当了亡魂。张玄知道此刻若不给对方留条活路,只怕亡命之徒还有一搏,急命人鸣金,众将士不再追杀李整逃兵,只将他一群人包围在了营寨之前。
李整腹背受敌,身旁兵士越来越少,眼见所剩不过二百人有余,仰天长叹道:“想不到我李整今日大意轻敌,以致今日之失,愧对先父在天之灵啊!”说罢竟抽出腰间宝剑想要自刎,却被身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拉住,向他说道:“哥哥且慢!敌兵已经停手了。”李整看向周遭,借着营寨中的火把,看见张玄骑着马缓缓来到包围之中。身旁少年知道李整此刻心如死灰,赶忙策马而出,挡在了张玄和李整之间。
张玄说道:“李大人,如今胜败已定,我不杀你,你回去后告诉曹操,若他愿意昭告天下,保我汝南军民不死,我今后也必定不会与他作对,但他若再有来犯之意,我张玄定将来犯之敌歼灭,一个不留。”说罢挥手让包围撤开。
李整盯着张玄恶狠狠道:“张公子虽然智勇双全,但今日若换做曹公手下名将,只怕你也赢不了。”
张玄笑笑,说道:“大人把话带到便是。”说完竟然不再看他,反而转向那少年问道:“你年纪轻轻,倒是沉着冷静,比你家大人强了许多,可敢报上名来?”
少年拱手不卑不亢道:“在下李典,是大人族弟。”
张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李整刚刚经历大败,本还不服,却被他这样羞辱,心中羞愤难当,竟喷出一口鲜血,伏于马背上起不来了。那少年见状,忙喝令残兵撤走。临走之前,不忘回身一拜道:“张公子,咱们来日方长!”
张玄眼看着他们远走背影,心中感慨。身旁一众将士早已按捺不住,他们此生几乎没打过胜仗,早已习惯了窝囊,谁想到这一仗实在是赢的痛快,多年来胸中恶气由此一扫而光,个个高声呼叫庆贺起来。
此战张玄指挥一千五百人,麾下伤亡不及三百,却歼灭敌兵四千余人,更虏获不少兵器粮草。部队收拾战场营寨,待一切就绪已近清晨,这才开拔满载返回汝南。一路上队伍中高歌不断,声震九里。张玄心知此战之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凶险等着大家,虽然免不了担心,但也受众人鼓舞,生出些许慰藉。
刘辟身在城楼之上远远瞧见张玄队伍,大喜过望,忙下城骑马赶到近前,众人经历恶战且一夜未睡,但疲劳之余,脸上却个个洋溢笑容。刘辟知道众人获胜归来,激动地留下泪来,下马牵着张玄的马为他开路,嘴上兀自不停说道:“自黄巾起义之后,天下太平道余众除了张燕将军,其他诸部哪里打过胜仗?主公真不愧为大贤良师之子!”言语中已经改换称呼,将张玄唤作主公了。
回到城中,部队各自回应休整,张玄等人到了太守府齐聚一堂,张玄还未说话,众人已经叽叽喳喳向刘辟讲述起昨晚战事,刘辟听得入神,只恨自己没能亲临战阵,也手刃几个敌人。张玄不忍打断,只等众人说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昨日虽然一战而胜,但这胜利实在来的侥幸,我们切不可大意,曹操只要不死心,一定还会派更多兵士,更厉害的将领来攻打我们。”
众人听他这么说,终于收敛兴奋之情,听张玄仔细分析。
张玄说道:“此战能够获胜,主要是因为李整轻敌,且我们出其不意,才有此奇效。可这一仗的消息传开,今后来犯之敌定不会如此大意。昨夜军阵之上,对面军容齐整,阵法严密,击鼓鸣金,号令有度,而我们连击鼓号令之法也没有,想来胜的实在侥幸。今后更当加紧操练。”说罢就即刻布置安排,让魏岩程志二人研修行军阵法,马芸清和龚都负责编出一套擂鼓号令之法。
众人经此一役对张玄敬佩得五体投地,都将他所说的话奉为圭臬。至此之后,每日勤奋练兵,操演兵法,张玄和刘辟又一道从城中募集了千余名精壮青年,扩充兵员。张玄深知休战之际时间宝贵,战事一需临阵之法,二需后备充足,于是仿效曹操屯田之法,命令兵士半日操练,半日劳作,以待秋收。汝南城军民虽不过三万,却一时间朝气蓬勃,气象更新。张玄与刘辟交谈之下,也已猜到当初告密之人就是颍川黄巾降将何仪,刘辟本有意报复,张玄却让他放弃这想法,在张玄看来,何仪此举虽然背弃同道,但也因此保全了颍川太平道信众,自己哪里能够苛责。
闲暇之时,张玄除了加紧修炼太一玄功,不忘研读《太平清领书》,此书内容极是驳杂,天象地理,清净玄修,治国御民之道无所不包,张玄虽然研读之下功法精进不少,见识也愈见广博,却完全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预言天命的法门。偶尔,张玄会在深夜想起和宫崇等人曾经相聚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虽也有不少波澜,可每个人都是满心期待,如今宫崇已死,玉兰和张盛回到了汉中,只有魏岩还在身旁,更令人神伤的是如今自己几乎看不到前路在何方。他甚至会想,如果能像宫崇一样知道自己的命数,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许是曹操与袁绍相持不下,难以抽身,又或许是张玄一战之威让曹操有所忌惮,过了一个多月,也再不见来犯之敌。张玄不敢掉以轻心,仍是每日派遣斥候四出巡逻打探。
这一日,张玄正在府内静心研读《太平清领书》,忽然听得兵士来报,东北方有一队人马,人数大约一千有余,正向汝南而来,张玄心中讶异,汝南东北虽也是曹操势力范围,但自官渡战事以来,那里大部分精锐都已抽调至官渡和青州前线,哪里有人能冒险来犯?况且上次李整带兵来攻尚有四千余部众,此次来的兵马却仅有一千,怎么想也不得其解。但他也不敢大意,一面吩咐斥候继续打探,一面通传诸将整军待发,自己则赶往城头以作观望。
张玄到了城头,斥候不断来报,来的兵马似无安营扎寨的意思,一路径直向汝南城而来。张玄更感奇怪,若是仅凭这一千人就想攻城,岂不是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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