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数日,襄阳城中看起来一片风平浪静。张玄一直在府苑中不曾出门,而伊籍则去找刘表请命前往新野,明面上是想就太初先生的婚配问题打探刘备的口风,暗地里却是遵照张玄指示,前去拜入刘备门下,顺便将长沙一事告知刘备。刘表对伊籍并无防备,加上这件事情自己本就十分上心,于是放心让他去了。
府中少了伊籍,张玄就此静下心来,一边钻研《太平清领书》,一边暗中等候长沙叛乱平定的消息。虽然至今未能参透《太平清领书》中关于预言天命的玄机,但张玄也早已看开了不少,不论如何,这本奇书之中本就包罗万象,不仅述及太一玄功的进阶法门,至于天文地理,治国将兵的道理更是无所不包,张玄沉下心来,每每领会其中一段,便是受益良多。
伊籍不在,马芸清也终于有机会时常跟在张玄身侧服侍照料,她本就是为了讨张玄的欢心才去读那些佶屈聱牙的经文典籍,并非真心喜欢钻研学问,如今既能时常伴于张玄身畔,正好将那些书卷弃之不顾。张玄看在眼里,知道她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也是无可奈何。
就这样过了五六天,伊籍才终于从新野回来,张玄如逢大赦,拉住伊籍衣袖,在堂上一聊就是整整半日,马芸清只好守在门外等候。伊籍却不知他是有心躲避马芸清,还兀自沉浸在与刘备相见的兴奋之中,也是止不住话匣将此去新野的所见所感向张玄倾吐而出。
刘备知道伊籍受到张玄信任,此次前来更是张玄的意思,所以对他无比亲切,不仅与他详细询问了荆州动向,更主动将手下心腹召集起来,让伊籍一一认识。
张玄听着伊籍讲起刘备关羽等人近况,心中生出一丝想念。当听到伊籍讲起魏延时,更是感喟万千。自从他到了襄阳之后,魏延就依照他嘱托,主动向刘备请命,赶往义阳老家召集部曲,竟然为刘备拉回来一支千余人的队伍,其中更有如傅彤等一应好苗子,如今已经被安置在关羽张飞手下历练。立下这样的功劳,刘备如今也已将魏延视作了心腹爱将。
至于跟随刘备前来的汝南百姓,如今日子过得也都一天天好了起来。刘备本就宽仁,善待众人更是不计较得失,刘表送给他的军资宝货他只留下了必要的部分,其余全都用以接济贫苦,民众皆对刘备感恩戴德。
伊籍言语间掩饰不住对刘备的仰慕钦佩之情,张玄听着也格外高兴,心中暗下决心,为了让刘备带领众人真正安定下来,自己一定不能辜负了他的期许。
两人聊至深夜,方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话题。两人走到屋外,张玄突然感应到一股杀气伺伏在院中,暗中向守在门口的马芸清使了一个眼色,马芸清心领神会,暗中戒备起来。
张玄不动声色,和伊籍走下阶梯,突然之间,两旁暗处杀出二人,持剑在左右两边刺向张玄和伊籍,张玄看出这二人虽是好手,但马芸清足够应付,于是也不显露身手,只是拉着伊籍向后一退,堪堪避过来人剑锋,马芸清见状从一侧冲出来挡在了二人面前。那两个刺客见马芸清一副仕女打扮,并不放在眼里,举剑便向她刺来,他们如此低估马芸清,立时就承受了代价,马芸清伸手抓住二人手臂,腾空而起踢在二人胸口,两个刺客应声向后倒去,一个脚下趔趄退出几步方才站定,另一个仰面倒地急忙翻身站起,二人这才意识到面前这姑娘武艺了得,再不敢托大,其中一个持剑护在身前慢慢向马芸清靠近,另一个则在身后取出一把弩弓掩护。马芸清看得分明,为免被暗箭所伤,一直站在前面刺客面前,借他挡住后面弓弩视线。
此时伊籍吓得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来,但是他紧紧跟在张玄身边,虽然害怕,却没有要逃走的意思,反而一只手不自觉护在了张玄身前。张玄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称许。这伊籍虽然是一介文士,胆子不大,但是却能坚守在此不离不弃,忠义之心可见一斑。
前面的刺客突然冲了上来,马芸清正准备接招,后面持弩刺客突然闪开一个身形,却将弓弩指向了张玄扣动弩机射出箭矢,千钧一发之际,马芸清抬脚将鞋子甩出将箭矢击落,身体随之向后一仰避开刺向自己的来剑,长臂轻舒击中面前刺客腋下。那刺客吃痛手上一松,马芸清趁机夺过宝剑腕上一抖,登时将面前刺客臂上刺出一个窟窿。
两个刺客退至一处,见马芸清身手如此了得,知道今日行刺已经无法成功,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就跑向院墙翻身而出。马芸清还想追上去,却被张玄叫住了。
伊籍惊魂未定,喘过一口气方才说道:“幸亏有芸清姑娘保护,不然先生与我都要葬身于今夜了。”说罢方才看见地上马芸清的鞋子,急忙跑去拾起,双手奉上给了马芸清,又谢道:“难怪先生来到襄阳只带着姑娘一人,芸清姑娘武艺了得,在下今日方才知道,佩服佩服。”
马芸清脸上一红,接过了鞋子,说道:“我这不算什么,先生才……”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到这里才顿住,发现自己言语有失。
伊籍倒是没有在意,反而经马芸清提醒,急忙回身走到张玄面前关切道:“先生可还无恙?”
张玄点了点头。伊籍见他神色自若,感叹道:“先生处变不惊,叫人钦佩,方才却险些把我吓死了。”
张玄笑笑,扶着伊籍与他一起坐在了台阶上,说道:“机伯兄虽然害怕,反而护着我不跑,也是胆色过人。”
伊籍苦笑道:“哪里是什么胆色,只是在下心中明白轻重缓急,我死倒也罢了,若是先生今日有什么闪失,只怕玄德大人今后也难保安全。”说罢长出了一口气,内心稍定方才说道:“想不到我刚一回来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知是何人竟然如此大胆,敢在这襄阳城中如此妄为。”
说到这里,伊籍突然惊觉道:“难不成是那蔡瑁知道了先生暗中怂恿刘表的事情,怀恨在心想要报复?”
张玄摇摇头说道:“如今蔡瑁掌兵在外还没回来,即便有人向他告密应该也不会这么快,更何况如今我若遇刺,刘表也极有可能怀疑是蔡瑁所为,如此一来既触犯了主公威严,又摆明了自己在刘表身旁安插有耳目,除非他想造反,不然断不敢如此行事。”
伊籍不解道:“若非蔡瑁,又能是谁?蒯越如今想必得了便宜,我若是他,就算知道背后有先生设计,也会想着再多利用先生一阵子,也好削弱蔡瑁。他此刻行刺,难道只是为了将脏水泼在蔡瑁身上么?”
张玄道:“也有这个可能,不过一切还需再细想想。我只是奇怪,今夜这刺杀之事定然事出有因,可一来刘表将我所言泄露给他二人的可能性极低,二来若只是因为这长沙太守的事情就敢来刺杀我,也有些让人难以置信。还有,”张玄看着伊籍说道:“机伯兄方才可曾注意到?那两个刺客恐怕不光想要杀我,连你也是他们的目标,这才是最让我奇怪的地方。”
伊籍回想之下确实如此,那两个刺客一上来就分别指向张玄和他,按理来说若是自己并非目标本不该如此,这一想后背更是渗出一片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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