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伸出手来,示意张玄帮忙将他拉起来,张玄愣了愣神,只好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徐庶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对着张玄说道:“先生请。”
张玄在前,徐庶在后,两人走到方才与伊籍和马芸清分开的地方,两人此刻已经被徐庶诓着绕了市坊一大圈,此刻刚刚回来。二人看见张玄领着徐庶回来,正欲责问徐庶,却被张玄拦住了,张玄只言片语说要请徐庶回府,伊籍和马芸清见徐庶一副得意模样,只觉得满头雾水,却也只能跟着张玄一同回到了府中。
众人回到府中,张玄面色凝重,徐庶却是怡然自得,走在院子里不忘夸赞庭院美景,走到了堂中,张玄吩咐伊籍先下去,又让马芸清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来,这才开口道:“此刻再无外人,徐兄可否直言相告,究竟意欲何为?”
徐庶却不着急,只是一边品茗一边说道:“不急不急,先生与我的日子还长久得很,倒不如先看看在下在先生府上,能做些什么?”不待张玄回答,徐庶就自顾自说道:“我起初想着,凭借自己的身手,给先生毛遂自荐当个侍卫倒也不错,可先生身旁不仅有那会武艺的仕女,自己更是高手,唉,我这点本事,只怕先生也瞧不上。后来我又想着,先生在襄阳城中,只怕对诸多人情世故并不熟悉,我倒是能为先生指点一二,不过现在看,那位伊籍先生怕是早已成了你的耳目。如此看来,我岂不成了百无一用之人?”
张玄见他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只顾着自说自话,心中不悦。那徐庶却似乎并未察觉到什么,仍是一副不大正经的样子,说道:“先生既是刘备军师,想必自有经天纬地之才,只可惜如今却只能困居在此,也不知何时是个尽头,这勾心斗角之事虽然有趣,但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日子久了,难免心生厌恶。唉,可惜啊,可惜。”
张玄此刻已经渐渐失去了耐心,只冷冷盯着徐庶,看他还能说出多少光怪陆离之语。徐庶看出了张玄表情变化,笑了笑说道:“先生没有耐心了吗?那就算了,你若是担心我泄露你的秘密,现在就可以将我杀了。或者你让我走,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作为交换,如何?”
张玄并不直接答应,只是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徐庶看着张玄,沉默许久,才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罢了,你且听好,蔡瑁如今已经拉拢了长沙周围不少山贼盗匪,教他们袭扰城乡,以此延阻韩玄和黄忠接管,只怕过不了几日刘表便会收到消息。你将黄忠安插在长沙本是一步妙棋,不过这棋子能不能落在盘上,还要看他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了。用这条消息换我一条命,你可以自己想想是否划算。”
徐庶说罢,盯着张玄将杯中香茗缓缓引尽,见张玄并无什么举动,起身走到他身边,说道:“唉,太初先生,白白浪费了我一坛好酒,一坛好酒啊。”说罢大摇大摆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马芸清冲到堂中,说道:“先生,这人到底是谁,又有何企图?”
张玄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不过我却有一种感觉,此人对我并没有恶意。”
马芸清从未见过张玄只凭感觉便下判断的样子,不免微觉诧异,不过她也并不知道徐庶和张玄究竟说了些什么,便也不再追问了。
张玄命马芸清将伊籍请来,将徐庶言行一一告诉了伊籍,只隐去了徐庶猜到自己身份的部分,之后就问伊籍,是否能去查查这徐庶的底细。
伊籍听完说道:“此人名号,我在襄阳从未听闻,不过他既然说与黄承彦相熟,只要此话属实,或许此人常在南阳出没,应当可以打探得到。”
张玄点点头,嘱咐伊籍此事不要惊动了他人,伊籍自然领会得其中道理,当即领命而去了。
今日这市坊中的遭遇虽然匪夷所思,但回头细细想来,徐庶并非只为了试探自己,言语之中不仅有提醒自己的意思,到最后甚至直言相告长沙情事,几乎算是明摆着在帮自己了。可让张玄不明白的是,徐庶若真有善意,为何又要以这样的方式提醒自己?一切也只能等着伊籍查清楚徐庶的底细之后才可能知晓了。
至于徐庶最后说道蔡瑁想要拖延韩玄黄忠接管长沙,虽然自己也有所预判,不过却想不到他是靠着拉拢山贼盗匪扰乱治安的手段暗中使坏。可这一招确实打中了韩玄的要害,韩玄从来不曾带兵,若是真的无法平复骚乱,依着刘表犹疑不坚的性子,极有可能推翻自己的决定,重新将长沙人事任免之权交给蔡瑁,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便万难继续了。.uanshuo
张玄沉定心思,这件事若是真的,那么有一个人一定比自己更着急,那就是蒯越,自己倒是可以隐伏于其后,先看蒯越会有什么举动。
张玄一边想着,一边退出堂中,却看见方才徐庶座处,他的那把锈剑竟被拉在了几案旁,张玄走过去拿起了那把剑,想起了在街巷中徐庶说的话。宝剑蒙尘,怪不得剑,只能怪未遇明主。难道这才是徐庶真实的心声么?
张玄将剑缓缓拔出,这把剑锈蚀得十分严重,出鞘之时犹有不干不脆的摩擦之声,捧在手上细细端详,也看不出这剑当初是何等锋利光彩,今日之前,也不知道多久未曾见过天日了。张玄看着剑,想着徐庶一言一行,莫名觉得他与自己心心相印,似乎同样被心事和过往纠缠着。
张玄走到庭院当中,叫来了马芸清,让她为自己寻些磨剑的工具来,马芸清看见张玄手中徐庶的锈剑,也不敢多问,着急着跑前跑后为他找来了磨剑石,又找来水盆,张玄坐在园中,挽起袖子,亲自磨起剑来。
铁锈渐渐褪去,这把剑原来的面貌也逐渐清晰起来,直过了一个多时辰,这剑才终于有了些本来的样子,剑身上的古篆铭文显露出来,原来此剑名叫“诫”。
马芸清看着这把剑说道:“看来倒真是一把好剑。”
张玄点了点头,说道:“这把剑应是那徐庶常年佩戴之物,虽然早已锈迹斑斑,他却都未曾抛弃,今日在我这里将此剑弃之不顾,想必是对我有些失望了吧。”张玄看着手中这把剑,似乎慢慢开始懂了徐庶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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