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城外,张玄不敢掉以轻心,继续向南行出了十多里地后,才叫众人休息,他将伊籍叫来,两人围在了那匹校尉暗示的马旁,张玄伸手在马鞍下面摸出了一块白布,递给了伊籍。
伊籍摊开白布一看,原来这是黄忠暗地里写给张玄的信,还未看内容,伊籍就忍不住说道:“看来先生没有信错人,黄忠将军的确是忠义持重之人。”
张玄自是从未怀疑过黄忠的忠心,他对伊籍说道:“上面写了什么?”
伊籍看着手中的信,轻声念到:“太初先生见鉴,汉升自来长沙,一应行止皆依先生所授,韩玄亦不曾有疑,虽处异地,身心俱安,先生毋须担忧。”
伊籍读到这里,抬头对张玄说道:“黄将军说的轻巧,其中怕是也经历了不少难事吧?”
张玄点了点头,伊籍继续看下去,却突然脸色骤变,张玄忙问道:“怎么了?”
伊籍读到:“先生此来荆南,督战御敌,实是受蔡瑁蒯越二人阴谋构陷,此二人已知先生行踪,欲在荆南置先生于死地,其后谋取荆州大权,汉升虽不知详细,却已听闻二人处心积虑,大有势在必得之志。先生万万不可前往桂阳,读到此信,还望速速赶回襄阳,早做打算。”
或许是时间仓促,黄忠身旁也有他人眼线,所以无法说得更加详细,可在伊籍看来,这样的警告已经超出了自己来前对此行危险的预料。伊籍紧张地看向张玄,关切道:“先生,黄将军既有此提醒,看来此行桂阳确实是危机重重,先生断不该以身犯险,咱们还是回去吧?”
张玄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一切虽然和自己的判断相差不多,但若换做了自己是蔡瑁,要如何布置才能保证在荆南杀了自己之后,在刘表得到信息之前就控制襄阳,甚至杀掉刘表呢?毕竟在桂阳的,除了蔡瑁和蒯越,还有另一个人,那就是忠心不二的刘磐。
想到这里,张玄心中忽然一惊,说道:“不好!蔡瑁蒯越或许想要在我去之前,先对刘磐将军动手,咱们快走!”
伊籍一脸惊愕,但很快也反应了过来,急忙招呼着一众校尉上马。众人马不停蹄向桂阳赶去。桂阳距离长沙足有六百里之遥,岂是一时半刻就能到的?众人马不停蹄,日夜不休,甚至跑死了三匹马,一日一夜才走了三百里,到了第二天上午,已经是人困马乏,想要赶路也是不能了。而过了长沙再往南,都是地广人稀之所,虽然归于刘表治下,却也是极为松散,少有设置官员统御县治以下,想要补给更换马匹也没有办法。众人缓缓向前,到了一处山谷阴凉之处,校尉们下马解鞍,让马匹稍作休息,然后四处散开,一面警戒一面寻找草料给马匹充饥。张玄也和伊籍、马芸清坐在了树下,饮水乘凉,稍作整顿。
这一日一夜,张玄心里也一直在思索,黄忠说蔡瑁蒯越二人势在必得,那就必须解决了刘磐,他们无法确定自己到达的时间,肯定不会提前将刘磐杀害,如此说来,这计划之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就是等自己在长沙这个必经之处落脚,再由韩玄将他们的行踪报告给蒯越。张玄暗自懊恼,自己竟然百密一疏,以至于将忠良之将置于了险地之中。也不知这一日一夜赶路下来有没有赶在了韩玄报信之人的前面。
张玄正是心烦意乱,体内元气却突然有所感应,扰动起来,张玄瞬间警觉起来,暗运玄功感知周遭,顿时发现四周数股元气正向他们这里快速靠近,距离已不过里许。这几股元气皆十分强劲,若非有玄功修为之人绝不至于此,张玄心道,定是之前听说的张津手下,忙向马芸清使了个眼色。
马芸清玄功修为虽然不及张玄,看见张玄眼色也反应了过来,从腰间拔出了定光宝剑握在手中,全神贯注警戒起来。
伊籍看见马芸清拔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情况,本能站起身来挡在了张玄身前,同时大声喊道:“众校尉快快回来保护军师大人!”
校尉们听见了伊籍的声音,急匆匆跑了回来,看见马芸清持剑在手,伊籍如临大敌,知道情势刻不容缓,忙将张玄和伊籍围在当中,面向四周拔剑警戒。
校尉们刚刚摆好了架势,南北两面就突然分别有六骑匆匆而来,冲到了他们面前百步之内,十二骑并排而立,杀气腾腾。
马上这十二人身上虽不着铠甲,只穿着短衫,腰悬环首刀,可身形眼神一看便知就是行伍之人。其中一人拔刀指着众人说道:“哪个是太初先生,站出来!”
张玄轻轻拨开伊籍,站出来说道:“你们就是张津的手下么?”
那人看张玄竟然全无畏惧之色,忍不住说道:“人说刘表新得的这太初先生是个大才,今日看来,倒也确实算是个人物。”
张玄笑笑,说道:“你们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踪的?”
那人对着张玄说道:“一会你就要死了,知道这么多也是无用。”说罢抬手一挥,身旁同伙齐齐拍马冲了上来。
张玄知道,他身边这几个校尉虽然也都是军中好手,却决然不是这些修习玄功之人的对手,于是厉声喝道:“众校尉听令,带伊籍先生先走!”
校尉们听到张玄的吩咐,都是一惊,但很快想起了之前张玄的命令。既为行伍之人,无论主将有何命令他们都该遵守,于是迅速拥着伊籍向一旁拴马处移动起来。
伊籍却急了眼,歇斯底里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去保护军师大人啊!”校尉们却只听张玄命令,饶是伊籍喊破了嗓子也不管。
校尉们刚连拉带拽将伊籍带出十余步,张津手下已经策马杀到了张玄和马芸清身前。张玄抽出镇岳尚方,递给了马芸清,从她手中拿过了定光宝剑。定光不过两尺,近战尚可,击杀马上敌人却是颇为困难,可那镇岳尚方却有四尺之长,显然更适合应付这种场面。张玄低声在马芸清身旁耳语道:“我助你御敌,你可要演得像点。”说罢就将定光宝剑一掷而出。
马芸清反应极快,眼见定光宝剑飞出,腾身疾速冲向了排在最前面的骑士。
那骑士不知张玄的功力深浅,举刀就欲将定光击落,但张玄暗中摧运玄功,定光在半空之中速度突然加快,骑士大骇,仓促间只得闪身躲开。这一分神马芸清已经冲到了身前,挥剑一砍,将那骑士连人带马从中一分为二。不等这些骑士反应过来,空中的定光速度又慢了下来,马芸清已经伸手接住了定光,然后照着张玄的样子,甩手间又掷向了一名骑士。
这些骑士方才并未注意到定光短剑在空中加速的样子,只当是排在最前的同伙大意间让马芸清钻了空子,虽然对马芸清重视了起来,却因不曾看出张玄暗运元气操控定光之实,以至于这第二次马芸清故技重施竟然再次得手,将一名骑士刺落于马下。
为首的那名骑士见状,这才觉得其中有些蹊跷,急忙口中哨声一响,一众骑士听到,皆驻马不前警戒起来。但能凌空御剑着实让人匪夷所思,为首的骑士只想着,这定是什么障眼法。而一众校尉护着伊籍,也不曾看得十分真切,他们只知道这位军师身边有一位武艺高强的仕女保镖,故而今日见到马芸清的身手也并不奇怪。
伊籍见马芸清片刻之间已经斩杀了两个骑士,这才心中稍定,安静了下来。
张玄对马芸清喊道:“芸清,只管杀贼,马匹可要留下,咱们一会正可用来赶路。”
马芸清一手握着镇岳尚方,一手握着定光,侧脸说道:“都听先生的吩咐,下一个杀谁?”
张玄轻描淡写道:“都杀了吧。”竟似全然不将这剩下的十个骑士放在眼里。
为首的骑士闻言大怒,厉声喝道:“将死之人,竟还如此狂妄,弟兄们,都给我上!”
虽是怒极而喝,十个骑士却也并不冒进,前后相顾,慢慢将马芸清围在了当中。
其实若真论及功法修为,马芸清虽然可以胜过这些骑士中任何一人,但众人围攻之下也断难取胜,可她有张玄暗中相助,心中没有一丝害怕,反而从容淡定之间,手上招式更见凌厉,十名骑士互相使了个眼色,同时举刀刺向了她。
马芸清见状纵身一跃,跃至了半空之中,同时将手上定光瞄准一个骑士向下一掷,那骑士举刀一挡,可定光本就锋锐无匹,加上张玄暗中加持元气,这一剑如何抵挡得住?定光刺断了骑士手中的环首刀,劲力全无丝毫减弱,直抵那骑士胸口,首领骑士眼疾手快,知道这短剑无论如何抵挡不得,一把将那骑士往旁边一拽,虽然让他免于被刺破当胸,却也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定光却忽然间转变了方向,飞升向半空之中,此时马芸清上升劲力已竭,方要下坠,定光分毫不差升到了马芸清脚边,只见马芸清足尖轻点,跃出了骑士们组成的包围圈。而定光短剑却又朝着一人刺去。
这些骑士虽然经人灌注了元气,反应劲力超出常人数倍不止,却毕竟未曾正经修炼过玄功,更难以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幕。马芸清跃出包围之后,长剑翻转杀了回来,而头上悬着的短剑却似活了一般,与马芸清遥相呼应在空中游弋飞舞,寻机刺杀。这十名骑士如何抵挡得住?转眼之间,九具尸体躺在了地上,只剩了首领骑士仍在躲闪,却也已经是十分狼狈。
张玄喊道:“芸清,暂且留他性命。”马芸清依言收手,空中的定光短剑也适时落在了她手上。
那首领骑士此时已经是心胆俱裂,手上虽然还举着半截环首刀,却一直在忍不住发抖,他身在行伍多年,也见过不少残忍场面,此刻的害怕并非因为怕死,而是方才的场面着实诡异,除了神异之说,怕也是无从解释,他只当马芸清是什么神仙鬼怪,由此惧意萌生。
张玄走到那首领骑士面前,问道:“你若能说出是如何知道了我的行踪,我可保你不死。”
首领骑士眼神空洞,好似已经被夺了神魂,突然间,那骑士嘴上兀自念出了一句话。
“得善应善,善自相称,得恶应恶,恶自相从。天地中和,复归太平,天地中和,复归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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