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已下定决心寻死的人居然临死前会去道观?他宋万虎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松原城西五里,云月道观。
雷炼已调派人手将此围了个严严实实,之所以还未破门而入,只因夜间这道观前的野狗委实多得异乎寻常,粗粗一数大约有二三十只,方才一名求死队员不小心弄出了点动静,或卧或躺的野狗群登时抬头竖起耳朵,惊得雷炼出了一身冷汗。
江湖上对付看门狗的方法甚多,多半是用药饵,这东西晚间出发时本也有人随身携带,但哪里会想到狗的数量居然如此之多?
为了不打草惊蛇,雷炼又派人回去取药饵,一来一去,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到药饵将野狗全部药倒,天色已微微发亮。
雷炼心中焦急,带人往道观小步跑去,大约还有三四十步的时候,忽然一声巨响,整个道观被炸成了无数碎片,伴随着浓烟四散飞去。
等到伏在地上的雷炼站起身来,眼见满地的残木碎砖,不禁目瞪口呆,继而勃然大怒!
从小在火药硝烟中长大的雷炼当然很清楚,如此猛烈的爆炸意味着什么,殚精竭虑地设计,一夜的奔波劳累,得到的就是如此结果?
道观的废墟中找到七八具残缺不全的尸首,随后又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地窖,在地窖中找到了那价值千金的金线绒。
所有的求死队员都松了口气,至少他们的辛苦并没有完全白费。
一切矛头都指向了云月道观的观主凡了道人,特别是在知晓了他和宋万虎本是堂兄弟之后,所有的疑问似乎都有了答案。
宋万虎本就有意投向东寇,加上可能还要报复当年宋虎帮被覆灭的仇恨,故此联络了自家兄弟凡了道人,有意在松原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当然,其中还有很多疑点,比如在落仙坡关隘固若金汤的情形下,宋万虎是如何与东寇搭上线的?他又是通过何种渠道将刀鬼引入的松原?刀鬼为何要食用墨伞?金线绒又到底在其中有何用处等等……
可惜这一切随着宋万虎和凡了道人的死,也许再无人能够回答。
不是没有人对此表示怀疑,雷蓉就是其中一个,不过在没有找到其它线索之前,怀疑终究只是怀疑。
至少暂时在表面上,那一夜由刀鬼引发的骚动不安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而寄托了许多松原人期望和念想的云月道观被天雷所毁的消息,不出一日,已传遍了四面八乡。
云月道观这些年在松原口碑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凡了道人虽对观内人十分严苛,但其人碰到灾荒年份,也时常主动出头联络各大户施粥送药,救过不少人的性命。
故此得知云月道观今番遭了雷,一人都未逃出的情形后,随后数日,便有不少昔日受过恩惠的当地人来此磕个头,烧点纸,上炷香。
这日一早,周小羽连同沈佩、有有也来到道观废墟前,算起来,她过往来此的次数可不算少,父亲故去的时候来;弟弟发病的时候来;偶尔念及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来——当然这就不可对人言了……
周小羽诚心诚意地上了炷香,暗自叹息,凡了道人她是见过几次的,一副仙风道骨得道高人的模样,怎地还是逃不过天劫?
有有跟着认真地磕了几个头,沈佩左顾右盼,心不在焉。
周小羽很是无奈,她如何不知师妹在想些什么?
一切都要从数日前说起,自从那位叫邓燕飞的少年来找过弟弟周复之后,沈佩就开始变得有些古怪了。
她主动跟着有有去放羊,而且每次执意要从南门出入;有时还会请有有去固定的一家茶铺喝茶,天知道她从来没这习惯;偶尔还故意在城南惹点事,可那帮气势汹汹的泼皮一看到牵着羊的有有,立时如霜打了的茄子般退避三舍,撒不出气的沈佩只能回家中混闹……
这丫头是思春了,周小羽叹了口气,可她又能怎么办?也许还是等周复回来再商议商议……咦,奇了,什么时候小弟也当家做主了?
不过想了想也就释然,毕竟小弟自从那次大病初愈以后似乎突然间就长大了,虽然偶尔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做些让人看不懂的事,可却越来越有主见,如今不但入了求生队,城里的房子得来也全靠他,而且自从雷炼来过一次,新邻居们也都客客气气的,没有人把自家当乡下人欺负……
有有轻轻扯了扯周小羽的衣袖,将她从发神的状态唤了回来:“小羽姐,少爷他还要多久才能回家?”
这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还早,你没听对门豆腐铺的陈掌柜说,依往年旧例,至少得在双峰岭呆上三个月,如今一个月都还没到呢。”
有有嘴翘得老高:“陈掌柜可还说了,那什么营进去第一个月只能吃素呢,少爷他向来好吃懒……呸、呸,那是从前了……但少爷嘴还是那么刁,我觉得少爷只怕会馋得天天躲在被子里哭呢!”
周小羽又好气又好笑,捏了捏有有撅起的嘴:“男子汉大丈夫,只要是不怕被人笑话,他哭就让他哭去好了……不过我想他多半不会哭,馋得流口水倒是一定的。”
有有挽着周小羽的胳膊,身子拧得像麻花,不依道:“小羽姐,你怎么这么说少爷,少爷其实很厉害的,连刀鬼都……”
周小羽捏了一下有有,正要提醒她别在大庭广众说起那晚的事,却被突如其来一阵粗鲁的大笑打断。
“大哥,别人说你是刀什么鬼呢?”“刀什么鬼?刀疤鬼!哈哈……”“刀疤鬼,许兄弟,你欺负哥不认字?不就是色鬼吗?”
十几个汉子嚣张地撞开人群,勾肩搭背摇摇晃晃走过来,绕着周小羽三姐妹围成了一个圈,眼光贼溜溜上下乱转,嘴里不停讨人便宜。
若是寻常女子,多半早已惊得后退闪避,偏偏周家三个女子没有一个是怕事的,这几年间,类似之事自从周平走后还少吗?
银鱼门虽小,难道真就只会打鱼?
泼皮们倒有些不自在起来,调戏大姑娘小媳妇的事情他们平日里做得多了,还没遇到过这样的,被围住的三个女子也不惊怕,也不掩面逃走,反而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这是做什么?到底是谁在调戏谁?
一个额头上长着葡萄般大小紫色肉瘤的泼皮最是大胆,见同伴迟疑,便想抢个头彩,伸手就往沈佩脸上摸去:“小娘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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