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训练营内如往日般鼾声如雷。
两个身影偷偷摸摸从营房中钻了出来,借着朦胧的月光彼此抬手打个招呼,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来到营墙下。
云开山身子靠住营墙,蹲起马步,双手往裆下的位置交叉合拢,周复一个助跑,左脚踩在云开山双掌之中,借着云开山一托之势,飞身跃起扒住了墙头稳住身形。
云开山退后几步,大步前冲,脚尖在营墙上一点,牢牢抓住了周复探下的右手,周复用力一拉,也将他拽上了墙头。
两人几乎悄无声息翻过了营墙,刚一落地便四下张望,猛然间见到前方不远处有隐隐火光闪动。
没想到都这个时辰了,营外居然还有人巡夜?
云开山登时有些慌乱,眼下两人乃是擅自出营,一旦被发现,后果严重,正进退两难之际,忽觉手上被周复牢牢握住,下意识被拉扯着向火光处走去。
云开山心头“扑通”乱跳,可原本坐在火边的一个身影似乎更是惊慌,跳起来急急忙忙踩踏灭火,看起来一阵忙乱。
周复快跑两步,轻声道:“苏志高,我见到你了,不须躲。”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云开山不由大大松了口气。
苏志高停下动作,转过身来,说话间似乎仍有些惊惶不定:“何人?”
“周复、云开山。”
两人的面孔终于出现在火光照耀下,来不及开口,一股诱人的香味随即扑鼻而来,只见地上铺着一大块蓝布,上面摆放着四个精致的食盒,盒盖半掩,阵阵香气正是从这食盒中散发出来。
周云二人的目光瞬间便全然落在几个食盒上,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喉头不住颤动,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响声,再顾不得其它。
被全然无视的苏志高并不在意,干干脆脆往地上一坐:“相请不如偶遇,想吃什么自己动手。”揭开食盒的盖子,翻检了几下,信手从食盒中抓起一只金黄色的鸡腿大啃起来。
周复和云开山对望一眼,目光在空中交错,隐隐有火花闪过!
四个食盒苏志高一人享用那是绰绰有余,可眼下有三人……
不再啰嗦,痨肠寡肚了近一个月的两人犹如下山猛虎,苏志高一个鸡腿刚刚啃完,食盒中便只剩下了些许汤水。
云开山舔着嘴唇端起食盒,看样子连这点汤水也不打算放过。
周复心情舒畅地摸着肚子,虽有些意犹未尽,却也长长地舒了口气。
不单只是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忆湖庄大厨无限景仰,还因为长久以来心中一个大大的疑团此刻终于解开。
怪不得训练营中就数这位苏少庄主面色红润、精神抖擞,在一干面有菜色的众人中如鹤立鸡群,自己真是愚钝,本来用脚后跟都该想到的,他一从小养尊处优的少庄主,难道真会比大家伙更能熬?
再说这双峰岭本就是忆湖庄私产,要偷偷摸摸搞点吃的过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亏自己疑神疑鬼了许久,没想到答案竟如此简单,既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此处,周复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并不希望苏志高是所谓的内奸,细细想来,除了那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纨绔之气,苏志高在训练营的表现比大多数人都更加积极,平时与人也说得上话……再说成为一名纨绔也不能全怪他,对不对?
“吃好了?咱们走吧!”苏志高看到云开山舔干净最后一个食盒之后,懒洋洋地说。
“走?去何处?”周复猛然间警觉起来。
“你们当我是傻子?不要说你们半夜溜出来不是为了去找那牛大的麻烦。”
“这……好吧,就算是,又与你何干?”
“本来是没有干系,可如今你们吃了我的,喝了我的,还能不让本少爷去找找乐子?”
“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阿水!”随着苏志高一声招呼,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个瘦削的中年人,吓了周复和云开山一大跳,如此之近的距离,他们竟然完全没有觉察。
苏志高挥了挥手:“阿水,你收拾了回去吧,记住,今晚的事不要说出去。”
阿水愁眉苦脸,迟疑道:“二少爷,那牛大手下有好几十条汉子,不是好相与的,小人陪你去罢。”
苏志高眉头一挑,瞬间又变成了那个颐指气使的纨绔,冷冷道:“你去作甚?还不赶快回庄?不听吩咐,小心我请了爹将你撵出苏家。”
阿水不敢再说,只得用蓝布将食盒一裹,打成个包袱背在肩上,行了个礼,一步步朝山下走去。
三人当下由苏志高带路,绕近道从西门进了松原城,直奔青瓦大街,很快找到了那扇看上去十分气派的朱漆大门和门口数人合抱的大榕树,一阵阵吆五喝六的喧哗声不断从高大的墙头传出来。
三人小心翼翼爬上滑溜溜长满青苔的榕树,只见院内火烛通明,四、五条大汉赤条条横七竖八地睡倒在天井处,堂屋内另有十几人正在饮酒,为首之人坦胸露怀,秃头上泛着锃亮的油光,瞧模样应该便是阿土伯口中的牛大。
见此情形,周复心中为难,一时不知如何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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