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量体”取自量体裁衣,放在这说的是给蛐蛐称重看体型。掌柜拿出的这套“白玉称儿”便是给蛐蛐称重的专用工具,通体白玉所制,上面刻着”分”、”厘”的标记。
蛐蛐的体重以分和厘来计算,一分等于十厘。为示公平,一般情况下,若两虫体重相差一厘以上的话就不适合相斗了。
糜芳说道:“不必了,开始吧。”
掌柜双掌一拍,高声说道:“好,比赛开始,请君入瓮!”
糜芳站起身来,掏出一截一端开口的小竹筒来,小心翼翼的把“乌牙梅花翅”引入筒中,再用竹筒把它送到场中的“斗盆”里。
这“斗盆”直径约半尺,圆底高沿。与其说是盆,不如说更像一只稍矮的大笔筒。盆身通体泥胎无釉,里面由一块薄板一分为二,双方的蛐蛐各居一侧。
蛐蛐入盆便意味着比赛即将开始,糜芳顾不得别的,整个人几乎都扑在桌子上,肥胖的圆脸凑在盆边,一手捏了根细长的牛筋草,小心翼翼的引逗着“乌牙梅花翅”的触须和大颚。
对面的胡老板也是如此,两人全神贯注的趴在盆上,头碰头挤在一起,全然不顾形象。掌柜充当裁判站在一旁,其余的人们被围栏隔在两步外,空出中间场地,场中只留下裁判与两位蛐蛐主,这在行内叫做“三草两别头”。
“乌牙梅花翅”不愧是只难得一见的上品斗虫,不一会儿,便被激怒,它张牙舞爪地震动着翅膀,发出愤怒的“唧唧”声。
糜芳知道自己的爱虫已做好准备,慢慢地直起身子看向对面,那半边盆里的“金翅朱砂额”也振翅高呼,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一边的掌柜见状赶紧一步上前抽走盆中隔板,口中高声唱到:“开闸斗将!”
围栏外的众人纷纷伸长脖子往前探去,“斗桌”设得较矮也是为了方便旁人围观。
隔板一撤,两边的蛐蛐猛然发现对方,各自正在气头上,居然有人敢在面前撒野?二话不说,迎面就扑了上去,一时间仿佛听到“咔”的一声脆响,两对大颚咬在了一起,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这“乌牙梅花翅”随主人征战数十场,罕逢敌手;那“金翅朱砂额”也是虫中好手,早以赢得常胜将军的美名。
此番仓促相遇,都想着一下压倒对手,是以一上来便全力以赴,不料四牙交错却都奈何不了对方。僵持片刻,知道对方是自己平生罕见之大敌,不由得收起那份小觑之心,甩开对手的纠缠,在场中游走寻求战机再次发起冲击。
短短小半刻钟时间,两只蛐蛐左蹦右跳,上下翻腾,你攻我防像是武林高手一样转换了数十招。
一会是“乌牙梅花翅”使出一招“吹夹”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一会“金翅朱砂额”大发神威施出“留夹”绝招痛击对手,一时是这个一个“荡夹”将对手咬住甩在空中,过会又是那个绕到背后施展“背夹”偷袭。
一时间,围观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随着两只蛐蛐的缠斗、分开、游走、突击,他们或屏气凝神,或高声喝彩,有的为“乌牙梅花翅”加油叫好,有的给“金翅朱砂额”呐喊助威。
场外的人尚且如此,场中两位更不用说了。糜芳此刻早已全无一府之君的架子,一张圆脸涨得通红,趴在桌上大力拍打着桌面,口中不断高喊着为爱虫加油打气。
那边的胡老板也收起了那套温文尔雅的嘴脸,双目瞪得像铜铃一般,牙关紧咬,抓住桌沿的双手十指几乎要抠进木板里去。
又斗了片刻,两只蛐蛐疲态渐起,已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有招有式的攻防,移动步伐和力度也缓了下来。可旁观的人更紧张了,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会已经进入熬斗的阶段,就看谁的耐力更强,毅力更好。
此刻的“金翅朱砂额”已是伤痕累累,半边翅膀已被撕破,耷拉在身后,头上的触须也断了半截,胸腹上也有处了不小的创伤。
“乌牙梅花翅”情况也是不容乐观,身上的伤口不说,单是左大腿上的伤已让它步履蹒跚,行动迟缓了许多。
这“乌牙梅花翅”左腿的伤势影响到了它的移动,不得已它只有退到盆边,背靠盆壁进行防守。而“金翅朱砂额”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它也早已发觉到对手的弱点,正左右快速跳跃寻找破绽。
就这样僵持了数回合,“乌牙梅花翅”移动得越来越慢,渐渐地跟不上“金翅朱砂额”的节奏。
终于,“金翅朱砂额”等到了它期待已久的时机,“乌牙梅花翅”为防守身体向右摆动过大,在对手跳回自己左边时左腿无法发力,眼看着对手扑上来却也转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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