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富缓缓说道:“大人明鉴,初平四年(公元193年),曹贼攻打徐州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初草民一家仓惶南下避难,正是在彭城国遇到的小怜双亲,后结伴南下到的九江落脚。”
糜芳点点头,这事刚才已经说过。
胡富接着说:“当时整个徐州已是遍地灾民,到处乱成一团,唯独东海与彭城不同,处处井井有条、次序井然,一打听才知道是本地豪族开仓救济帮助灾民。我与小怜一家正是在此时相识,当时她们一家断粮好几天,正是走投无路之时,也多亏了这家善人慷慨大方,才救下一家上下十余口的性命。”
糜芳心头一动,似乎想起点什么。
胡富接着说:“到了九江定居后,小怜父母对此事念念不忘,前些年,二老年事已高,临去时交代小怜务必报此大恩。”
说道这里,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糜芳说道:“离开东海时,小怜一家特意打听过,这日行善施粥的大善人正是您,糜家二爷。”
糜芳听到一半就隐约猜到些什么,但是这算个什么啊,糜家做为东海第一大户,当年确实也是有过施舍路人,安顿流民的事,这事基本都是大哥糜竺张罗的,自己最多是去帮过几次忙而已。不过这话可说不出口,总不能和人家小姑娘说“当年帮你家的不是我,是我哥”。
他还正在琢磨,又听得跪在身前的少女呜呜咽咽地说道:“还请大人成全。”
糜芳说道:“好了好了,难得你一片孝心,令尊的心意我已领,快起来吧。”
小怜抬起头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他。这少女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道:“小女子别无他长,大人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唯有……以身相许,难报我全家活命之恩。”
糜芳看着眼前这楚楚可怜的少女,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说不出是愕然、是惊慌、还是兴奋。连连摆手说道:“这如何使得?”
两行泪水“哗”的一下从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涌了出来,流得满脸都是。她又将额头猛地砸下,埋在手背上不住颤抖。无论他怎么劝导,这女子都只回一句:“请大人成全。”
坐在一旁的胡富看不下去了,开口劝道:“大人,小怜她是个孝顺孩子,这也是帮她父母了却一桩心愿。”
糜芳说道:“这怎么可以,绝对不可。”
胡富又说道:“小怜父母虽已早去,但我胡家便是她的娘家,各式仪呈嫁妆自会安排妥当,必不能失了分寸。”自古婚嫁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女方家势、陪嫁也都是常考虑的因素,所以这么一说也不算十分无礼。
糜芳摇摇头说道:“本官自也不在乎这些。”
胡富又问:“可是嫌弃小怜父母双亡?若是如此,便是收去做个粗使丫鬟也可。”
糜芳连连摆手说道:“这是哪的话,绝无此意。”
小怜伏在地上接道:“若大人嫌弃,小怜愿做丫鬟佣人,只求能为老爷洗衣叠被便好。”
糜芳不知怎么接她的话,仍是看向胡富说道:“你我虽是初识,然而一见如故,便如至交好友一般,小怜既是你妹,我又如何能收去做个下人,这事不可。”
胡富又是百般劝阻,糜芳只是推脱。
见屡劝无果,胡富叹道:“唉,大人当真是看不上我家小怜?”
糜芳看看地上伏着的娇俏少女,吞吞吐吐地说道:“非也,小怜姑娘才貌双全,正值青春年少。老夫已是年过半百,行将就木之人,如何般配?”
胡富一拍桌案说道:“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我家小怜虽是年少,却也不是庸庸碌碌之辈。她曾与在下说过嫁人必嫁英雄豪杰之士。大人出身徐州豪门大户,仁名遍布海内,如今更是官居南郡太守,雄霸一方,世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此大英雄大豪杰,我家小怜若能在身边服侍,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糜芳听了这几句颇为得意,强忍着脸上却不好表露出来。
小怜依旧伏在地上说道:“如蒙老爷不弃,小怜愿做牛做马跟随老爷左右,绝无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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