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亡之后,不得不面对的,没有任何经验可供参考的未知世界。”
—高等精灵哲学家,学者尤里·西蒙诺夫在著作《一般生命与伦理》中关于智慧生物畏惧死亡这一话题的论述。,
在旅馆中一天又一天无所事事的时光,让妮蕾越发觉得无所适从起来。
这种宛若身体某处有着某种轻微的瘙痒,却无论怎样都抓挠不到的感受,会在你得知唯一和你共处一室的人知晓你某件令人尴尬的秘密时感受得会格外强烈—妮蕾不觉得像肖恩那种刻薄但一向周到的家伙会把自己与奈尔那一旦想起,就感觉心脏要跳出胸腔一般的回忆的真相不加修饰的全盘托出,但对方那在苍白的肌肤映衬之下,显得深邃而又锐利的双眼中的光芒,总让她有一种被完全看穿了一般的感受。
不过对方的身体很差,每天不是在整理文件和相关记录的卷宗,对着一块摆在桌上的蓝色水晶念念有词,就是虚弱的蜷缩在椅子上,不住地咳嗽到整个身体连同那把沉重的松木高脚靠背椅都在微微抖动的地步,这让妮蕾一度相当担惊受怕—虽然身为骑士和军人,她早已对死亡和横陈于地的尸体司空见惯,但亲眼见证这一切缓慢但无可逆转的发生着就另当别论—不过在度过了十几天后便渐渐习惯,只把它当做某种恼人的噪声—按照那个刻薄奥术师的说法:“你这小姑娘,只有神经粗大这一点格外值得称赞。”
毫无疑问,这一如往常刻薄又尖锐,又有些老气横秋意味的话语,可让我们的骑士小姐气的够呛,试图挥舞手臂表示自己激动情绪的她右手掌不小心被墙壁上尖锐的木刺刮伤,至今仍有一道渗透了些许鲜红的白布通过无名指与小指之间的缝隙,盖住了位于小指下方的伤口—不过冷静下来,妮蕾又觉得对方的话还是有着几分道理—这数十天内精心动魄的经历,换作某个敏感脆弱的人,比如童年时代某个总是瑟缩在她背后的“爱哭鬼”萨拉·古耶特,那是个人如其名的,情感与身体一般纤弱的女孩子—如果是她的话,怕是要做上几个月的噩梦的吧。
不过,与那个因马车事故而早夭的姑娘相关的,却是自己不愿意回忆的,某段朦朦胧胧但结局悲惨的“初恋”—这样是她从招人讨厌的奥术师那里学到的词语,对方的见识一向和他的力量一样可靠—但今天不是适合就着掺了少许酒精的甜茶,品尝心酸回忆的时候,毕竟,那个苍白的男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说到底,对方毕竟是国王亲自赦封的男爵,虽说嘴上并不承认,但妮蕾还是对他怀着畏惧和礼仪化的尊敬交织在一起的,格外复杂的情绪。
“来吧,坐在这里,我记得你是喜欢甜茶来着的”似乎由于身体虚弱的缘故,对方的声音显得缓慢而平静,却仿佛带着一种难以拒绝的意味—妮蕾小心翼翼的让腰背和臀部的曲线贴合着椅子上的软垫,从而可以坐的舒服一些—“你真的是一个容易被别人掌握主动权的人啊,妮蕾-米奎因。”又是一段仿佛还带着熟悉语调的话语在她心头回荡,为了抑制住双重的挫败感,她格外用力的捏住了陶瓷茶杯的握把,一口气将大半杯甜茶灌了进去。
“所以说,你—您有何贵干?”或许是被对方那双苍白面孔上因炯炯有神而显得格外因人注目的双瞳盯得有些发毛,妮蕾几乎要把斥责的话语脱口而出,不过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谈谈”对方抿了一口面前高脚杯中鲜红色的液体,从他变的通红,连连咳嗽的样子看来,似乎这正是肖恩建议他一直引用的那种烈酒—都灵,还是都那?妮蕾并不在乎—她只是在对方的注视下,越发不知道手脚放在哪里,就宛若在小时做了错事时,对上父亲沉静的注视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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