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
马车不知在何处停下了。郑戟抓起包云卿的手臂,把他像小鸡崽一样拎着往一座破庙走去。此时已是黄昏,包云卿抬头看了牌匾,是“王公祠”,然而这个地方他从没来过。他虽然爱玩,但从小遵循父亲和蒋伯教诲,从不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乱跑。想到这里,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很听家里人的话的。
三人走进祠堂,郑戟拿起一根绳子利索地给包云卿来了个五花大绑,还捆住了嘴,然后把他往地下一扔。包云卿被尘灰迷得眼睛都睁不开,好一会儿才看清楚里面的环境:这里燃了一堆篝火,两名男子正盘腿围在火边静静地看着他,旁边还有兵器和包袱。庙里的先贤像已破败不堪,青石大香炉也倒在一边。在这破庙里,除了外面的风吹树叶,包云卿听不到半点其他的声音。
郑戟对那二人抱拳道:“卢侍郎,程主事,人带来了。”
卢庭训五十左右,他取下头上的竹笠,微微点头。程子安头戴唐巾,看样子三十出头。他急切地向郑戟问道:“如何,有没有人发现?”
“有我沈十七在,二位大人还会放心不过?”灰衣男子轻蔑地笑了一声,两人才注意到倚在门口的他。卢庭训捋着胡子说:“也罢,没出意外就好。”程子安看了看被捆成鲜肉粽子的包云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郑戟解开他嘴上的布,包云卿一下子疼得大喊:“疼疼疼!”程子安慌忙把剑抓起来:“小点声!”
“让他叫,无妨,这里离苏州城远着呢。”沈十七说完抱着手走过来,蹲下身子微微一笑:“小包子,你疼就叫,叫完就好了。不过呢,待会儿问你话的时候要老实,要不然小爷不高兴了,也许会把你舌头割下来下酒哦。”说着拿出一把匕首拍了拍包云卿的脸,吓得包云卿紧咬着嘴唇猛点头。
郑戟对程子安说:“大人,此人姓包名云卿,是苏州最大的古玩店掌柜包之鼎的儿子。”
卢庭训“嗯”了一声,又问:“这套书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包云卿心里暗骂:古玩行的规矩之一就是从不说东西的来路,今天他为了这几个人要开荤了!他叹口气,无奈地说:“这书是郑戟和那个沈,沈……”“沈十七!”“哦对,沈十七,他们两个让我爹去找的,我爹找了半个月才在翰芬堂找到。不过具体怎么来的我不清楚,不是我经手的。”包云卿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我只是今天去帮忙取货!谁想到就莫名其妙被你们抓到这儿来呀!我的刀还被那个沈,沈什么……”
“沈十七!再记不住我刻你脸上!”
“对,被你这个沈十七给扔了!那是我娘的遗物呀!”包云卿恨恨地看着沈十七,沈十七却只是微微一笑。
卢庭训对程子安说:“中午你赶回来跟我人和书都不在了,真是把我吓个半死。如此看来这小孩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倒是我们多虑了。”
“那可不一定哦。”沈十七取出腰间的酒囊咕嘟喝了一口,擦了下嘴角说:“今天一大早我就和郑戟、程子安……”“请你对主事大人放尊重点!”郑戟紧盯着他说。
“罢了,江湖中人,不要和他计较这些。”程子安虽这么说,脸色却很难看。
“规矩真多……好好好,都依你们!”沈十七无奈地用手枕着头,倚坐在香炉边上说:“今天啊,我和郑戟大人、程主事大人在包家等交货,后来只看见他家家丁大人回来。一问,才知道这小包大人半路下了车。要是在其他地方下车我们也就接着等了,偏偏是在汤时新大人的定雨轩门口。我一想啊,除了这小包大人发现了书中密信,还能是什么情况呢?于是就先让程主事大人回来跟卢庭训大人你说一声,然后和郑戟大人一起去那儿看看。我本来打算把汤裱褙大人一起请过来的,不过看他呆头呆脑那样,估计也没发现什么,就算了。于是我就和郑戟大人一起押着小包大人,一路赶回来见卢侍郎大人和程主事大人……”
“沈十七,别闹了。”卢庭训的脸抽了抽。
程子安的神色有些惊慌,他问包云卿:“你果然发现了密信?”
包云卿还没回话,沈十七就在旁边苦笑道:“拜托啊大哥,你自己打开书看看不就知道了?有一页被撕开老大个口子,里面的夹层都被他割开了,说没发现,哄鬼啊?”
“那,这个裂口是什么时候有的?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程子安赶紧追问道。
包云卿一下子想到了马掌柜,那个天真无邪的马杰。该死,都是他害自己今天演这么一出的!不过自己已经被抓到了这鬼地方,再把他招出来又能怎样呢?包云卿下定决心:不能再让别人牵扯进来!于是他说:“都是我手贱……是我翻看的时候不小心弄破的,除了我以外再没有别人知道了。”
沈十七摇了摇头,看向门外。
卢庭训发问了:“那你可知道这书里密信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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