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看见官兵,吓得脸都白了,慌慌张张地把玉蝉往怀里揣:“我们……不是……”官兵一下子把他的手拽出来,冷笑一声:“这东西打哪儿来的?”
乞丐慌得手足无措。程子安瞪着眼说:“这是他家祖传的东西,准备卖给我的。”
“祖传?”官兵掂了掂玉蝉,说:“前天城北的楚王墓被盗了一批玉器,我看你这是墓里扒出来的吧?走,先跟我衙门里去一趟!”
程子安上前一步,挡住他说:“我都说了是他祖传的东西,你怎么不信?”
官兵怒不可遏地推了他胸口一把:“你他娘的好大胆子,敢阻挠官兵执法?再啰嗦信不信老子把你一块抓走!”
程子安鼻孔里“哼”了一声,解下腰间荷包,取出里面的腰牌说:“认识这上面的字吗?”
官兵眯着眼看了看,忽然双膝一软扑通跪下,带着哭腔说:“主事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顶撞了您,实在该死!”
“你现在信我的话了吗?”
“信信信!求主事大人网开一面呀!”
程子安懒得看他那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算了算了,你走吧。”
“谢大人!”官兵滚起来,屁颠屁颠地跑远了。他一气儿跑出码头往后面看了看,然后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肏他娘,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屌什么屌!”
程子安当然没听见他的话。他说:“大叔,没事了。”乞丐好像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幕,弱弱地问:“您是,当官的……?”程子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乞丐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
程子安吓得赶紧把他扶起来:“码头这么多人呢,被人看见多不好!”乞丐老泪纵横地站起来说:“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好官!大老爷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
“咳,这些话就不用说了。大叔,以后千万不能再做违法乱纪之事,知道了吗?”
“那这个玉玩意儿……”
包云卿想了想,说:“这玉蝉我们也不要。您好好收着,千万别让人再看见。等过一段时间没人查盗墓的事了,您再去其他地方卖。也别像刚才这样逮着人问,直接去古玩店,咬死五十两银子别松口。掌柜的问起,您就说是田间地头捡来的,知道了吗?”
程子安又摸出十两银子塞进乞丐手里:“这钱您先拿着,说什么不能让小孩挨饿。等灾荒过了,就回老家好好过日子。”
乞丐愣住了。他往全身摸了摸,什么东西都没有,于是把那青花瓷碗双手奉上:“老爷,这个碗是以前我女儿满月的时候,我去村里的龙窑找师傅做的。我知道它不值钱,但这是我唯一拿得出来的东西了,您好歹收下吧,要不然我心不安!”程子安想了想,接过了碗,又劝慰了几句,那乞丐才千恩万谢地抱着女儿走了。
程子安看着那破碗,有点哭笑不得:“这做得也太糙了,碗底还脱了这么大块釉!”包云卿看了看,露胎的地方还有个毛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庄”字,不过墨色已经很暗淡了,于是笑道:“碗下面还写个姓,可见他家是多宝贵这个东西了。”
包云卿忽然想起什么,又说:“程兄,刚才你为什么要对那士兵撒谎?”
“那大叔太可怜了,难不成真把他送去绞死?他小女儿怎么办?”
“可你是刑部官员啊,还是……还是东林党,你这样不是徇私枉法吗?”
程子安脸一红,不自然地说:“唉,就好比平时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嫂嫂掉进河里你总得去救啊。我就是想帮他嘛,刚才那是……是权变。”
包云卿听到“权变”二字,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两人走进船舱,龙渊出去买干粮了,郑戟正伏在小桌上写什么。包云卿随口问道:“郑兄,写什么呢?”程子安说:“准是又给他爹写信。”
郑戟笑了笑,没说什么,接着埋头写。
这姓郑的十几天来都是不苟言笑,面若冰霜。包云卿今天第一次看见他笑,无异于见到竹子结实,铁树开花。这一下子张大了嘴,竟然愣了半晌反应不过来。程子安有些奇怪,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包兄?没事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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