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兄,最近怎么样?”
包云卿正满头大汗地擦博古架。他看到程子安来了,胡乱擦了把汗,笑道:“程兄,你怎么来了?”
“吏部离这不是近嘛,今天顺道过来,看看你这店准备得怎么样了。”
包云卿长出了一口气:“还能怎么样?来回跑手续跑了十多天,这前天才刚搬进来呢。”
程子安看了一下周围,桌椅柜架什么的已经摆设好了,就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门呢?”
“现在都腊月了,怎么也得等过完年。咱们这一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慢慢来吧。再说了,牌匾都还没做呢,喏!”程子安顺着包云卿下巴看过去,桌子上有一张卷起来的写了字的宣纸,应该是准备用来做牌匾的了。
“让让让让让!”
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程子安赶紧侧身闪过一个人影。只见龙渊脸上围了块布,捋了袖子,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脏水跑到门口,哗地一声泼了出去。等泼完水他回头看了看:“咦,程兄,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散了衙就往这边来了。呃,你俩怎么不请个伙计?”
龙渊把脸上的布扯下来,笑道:“本来也没多少活要干,我和少爷两个人就够了。”
包云卿说:“对,伙计什么的,还是正月以后再说吧。”
“啊?少爷,我一个人还不够啊?”龙渊的语气有点失落。
“不想让你太累嘛。”包云卿笑了笑。
程子安咳了一声,包云卿才想起旁边还有个程子安,于是赶紧搭话:“程兄,你吃饭了没?”
“没呢,要不咱们出去找一家?”
“不用了,龙渊做菜很好吃的。饭已经煮了,你今天就在这吃吧。”包云卿说完瞪了一眼龙渊:“还站在这干嘛?做菜去!”龙渊“嘁”了一声,放下木盆跑到厨房去了。
这二层楼的门面后面就是起居的院落。虽然略小,但也是一所中规中矩的四合院,两个人住绰绰有余。包云卿领着程子安来到正厅坐下闲聊,过了会儿龙渊端着菜过来了。先是一盘糖醋小排,然后是一盘葱花炒蛋,最后是一钵水煮白菜。
他苦笑道:“第一次来京城,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能买菜,跑来跑去到处都是大白菜,为了这点猪肉都快跑断腿了。”程子安笑道:“这个忘了跟你们说。北京不比江南,冬天差不多只有大白菜吃,当家菜嘛。”说着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
“如何?”龙渊看着他的脸,颇为得意地说。
程子安嚼着肉,忽然瞪大了眼:“唔!龙兄,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啊!我们刑部真应该把你聘过去当厨子!”包云卿往他碗里夹排骨:“好吃就多吃。龙渊,快来一起吃。”
吃完饭,龙渊把碗盘拿去洗了。程子安说:“包兄,今天来其实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嗯哼?”
“今年九月出了个案子,是当今国爷李承恩谋逆,你听说过吗?”
“酒馆里有人议论,我听过一些。”
“你知道具体缘由吗?”
包云卿摇头。
程子安说了来龙去脉,然后抓住包云卿的手臂:“这件案子说到底都是因为那只罐子。我想来想去,只有让你去验一验了。”
“御窑的东西,看一下底款‘大明某某年制’不就知道了吗?”
“可那是天字罐啊。”
包云卿会意。天字罐是御窑特制的一种器物,底款没有年号,只标着一个“天”字。他又说:“可我一介草民,他们怎么能信我?”
“什么一介草民,董其昌不是之前就帮你在三司打过招呼了吗?包兄你有所不知,昨天我跟尚书大人提起你,他不知道;后来我说是苏州包之鼎的儿子,他想了一会儿,居然就想起来了。我猜令尊虽然跟很多京官面都没见过,但可能还是有来往的吧。”
包云卿苦笑。
程子安接着说:“之前东厂也装模作样地请过几个人来看,都说是近两年新做的。这回不一样,请到了你,说不定我们刑部就能跟东厂扳回一局。”
包云卿想了想:“程兄,我听说皇上很看重自己的亲眷?”
程子安不知道他怎么问起这个:“没错。比如皇后和信王,都多次劝谏皇上远离魏忠贤。魏忠贤好几次进他们的谗言,皇上都是一笑了之,跟没听见似的。”
“那为什么东厂审出了李国爷问斩的罪,皇上也不管不问呢?”
“其实说起来李国爷也是命大,最后念及是皇亲,只是把田地没收了,没杀头。你说魏阉厉不厉害,也不知道搞了什么鬼,就把皇上糊弄过去了!”
包云卿若有所思:“除了这个,朝中今年有没有出过其他关于皇亲的大事?”
程子安回忆了很久:“今年五月,江西御史田珍上了一道折子,建议皇族每月禄银定额发放,不能随意增多。其他的,好像没有了。”
包云卿紧接着问:“皇上准了没有?”
“三天后司礼监就批红了。可这和李国爷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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