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程子安瞪大了眼:“你没看出来?”
“是啊,肯定被他们掉包了,那个罐子就是个新的东西。”包云卿无奈地说。
程子安叹口气:“这事不怪你,只怪东厂太黑。唉,这次刑部脸丢大了,我今年评审又得黄了!”
包云卿看见程子安坐在桌边捂脸,觉得好笑,就给他倒了杯茶:“程兄,我看未必。”
“哈?”程子安张开手,露出一副囧脸:“你是我保荐的,这次办砸了,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呀!”
“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徐尚书?我倒觉得他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
程子安长吁短叹。
龙渊端上一盘茶点,又去二楼了。包云卿拈了一块芸豆卷,说:“程兄,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东厂要拿李国爷开刀?”
程子安想了想,说:“其他藩王手里有兵,得罪不起。他们看李国爷无兵无权的,整日只顾着吃喝玩乐,好欺负。”
包云卿笑道:“不是这个,我是问你魏忠贤抄李国爷的家的目的是什么。”
“看上了他家的地了呗。明着是被朝廷收走,谁知道他们从中捞多少油水!”
“可是程兄你想过没有,他们拿好处是短的,朝廷收走是长的呀!”
“什么意思?”
包云卿边吃芸豆卷边说:“你觉得大明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阉党乱政!”程子安义正辞严。
包云卿扶额:“再乱政,也不会动摇国本啊。你不觉得国库空虚更严重吗?”
程子安不解地问:“所以呢?”
“我问你,天下闲钱大半在谁手里?”
程子安想了想:“……皇亲?”
“没错。程兄,你知道皇亲是什么样的待遇吗?”
“好像是皇子只要封了亲王,年俸就是万石,婚丧嫁娶都是由户部直接调拨银子。所以我太爷去世前还叮嘱和尚,不要把他超度到极乐世界,只求能跟菩萨说两句好话,来世好生在皇亲家呢。”
“对。皇亲的国策是太祖定下来的。但是太祖算漏了一点,就是他以为掌兵的藩王会自然而然捍卫皇上,其实不是的。你看,永乐朝以后,汉王、广通王、宁王,有多少亲王作乱?所以后来皇上规定他们不能出门干活,只能在家。那怎么拿钱呢?就只能多生孩子,孩子越多,户部给他们的银子就越多。”
程子安倒吸一口气,开始明白包云卿的意思了。
“王爷一多,王府势必越来越大。现在许多流民无地可耕,各地王爷拥有的土地却动辄万顷。眼下正是辽东吃紧,国库亏空的时候。魏忠贤贪了朝廷那么多银子,不整几个像李国爷这样吃饭不干活的皇亲,怎么补亏空?阉党再坏,也得防着大兵造反吧?”
“可,可是因为这个,就能不顾实情,诬陷李国爷?”
“那这么多皇亲拿钱不干活,程兄也认为是合情合理的?”
程子安说不出话。
包云卿看着茶碗里上下浮动的茶叶说:“如果没猜错的话,田珍的折子和这次李国爷被查是个信号,东厂可能会对皇亲有大动作了,且看他们怎么从中捞钱吧。”
包云卿看程子安沉默不语,就又笑道:“别想了。这些朝中大事,你我又怎么有权过问?趁着今天人多,我们出去转转吧。”
随着年节将至,大栅栏也越来越热闹。有卖柿饼、栗子、菱角米的,有卖年画、挂千、窗户眼的。吆喝声如浪潮般此起彼伏。两人七拐八拐,一直走到一家胡同里一家“鼎祥号”。程子安看里面卖古玩,就说:“包兄,进去看两眼?”
包云卿点点头走进去。里面的老板一看见包云卿的打扮,就知道来了个金主,赶紧堆起笑脸:“随便看看您!”
包云卿点点头,看见有个货架上放了些水盂、印章之类的小杂件,就一个个拿起来看。掌柜见他光看小玩意,心想这人不会是装阔吧,就试探着问了一句:“公子,您想要什么呢?”
包云卿好像这时才看见旁边的掌柜,笑道:“这不是腊月了吗?想买个水仙盆,回去养几株水仙。”
掌柜一听,这腊月种水仙的多了,为了一个盆还跑到这,果然不是一般人。于是从橱子里取出一个水仙盆放在桌上,笑道:“水仙盆,您来我家就对了!当年盐运使抄家您知道吧,后来那老管家流落街头,我父亲当时看他可怜,天天给他送饭,这一来二去啊,居然就成了莫逆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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