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北京天黑得早,包云卿和程子安一起在里长家住下了,但都睡不着。
程子安躺在床上问道:“包兄,你说那人是不是卢庭训?”
“你说哪人?”
“就是那堆骨头。”
包云卿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想啊,那老太太总是真的吧?蓟州的乡亲都可以作证啊。老太太都说是,当然就是了。哪儿有娘亲认错儿子的道理。”
“那和我们一起的难道是鬼吗?”程子安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这时有人敲了门。程子安问:“谁?”
门外是差役的声音:“大人,老太太醒来了。”
程子安赶紧去开门:“她好些了?现在能去见她吗?”
“大夫刚看过了,说她伤心过度,目前还不能见人。”
“那你过来干什么?先让她好好休息,静养一段时间啊。”
“刚才她好像在自言自语,我们听到一些话,就来禀报大人。”
“你说。”
差役皱了皱眉:“……老太太说话有点颠三倒四。不过按她那意思,似乎是卢大人十年前赴京上任,就再也没回来过,也没有给家里寄过信。”
“还有吗?”
“没了。”
“行,你下去吧。”
程子安关上门,问:“包兄,你怎么想?”
“我记得当时见过卢大人,他左手不是六指吧?”
“嗯。”程子安肯定地点了点头。
包云卿沉吟许久,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看着程子安,一字一顿地说:“十年前,卢庭训赴京上任的时候就被掉包了。”
程子安倒吸一口凉气。
包云卿说:“当时卢庭训刚刚上任,想必也不是什么大官。这蓟州往北京一路多流寇,当时说不定就有人把他杀了,然后拿着官凭到了北京顶替。你说呢?”
“假如你说得对,那,那个假的卢大人又去了哪里?”
包云卿想了一会儿:“程兄,你还记得当时他跟你说的是上哪一趟官船吗?”
程子安点头。
包云卿回忆着说:“每艘官船上都有当时上船的客人名册,你去漕运司把十月十二日的档案调出来,看看他有没有上船。”
程子安想了想,说:“行。当时我们出来用的是化名,假如他上了船,应该还是那个化名。我明天就去看。”
“你可别说和这件案子有关啊!”
“咳,我没那么傻!到时候我会编个借口的。”程子安叹口气,又说:“现在摆在面前的是:真的卢庭训尸骨被发现了,假的卢庭训又不知所踪。他好歹是个三品大员,现在上面已经知道了,瞒是瞒不住的。这一查起当年冒名顶替的事,势必要惊动朝野。能不能查,怎么查,都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还是等上面的意思吧。”
包云卿摇摇头:“关键还不是这个。当时假卢庭训是把《云烟录》带走了的,现在他人不在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
程子安拍着额头说:“是啊,是啊,这都怪我!当时回京就应该先去找他的!”
“你找有什么用?他管家说一直没回来,这人就是半路上没的啊……”
两人一时无语。过了会儿忽然又有人敲门了,还是那差役的声音:“大人!”
程子安有点心烦:“什么事?”
“大人,东厂来人了……”
程子安一愣,赶紧穿戴好衣冠,然后看看包云卿,欲言又止。包云卿苦笑道:“你去吧。”
程子安没办法,又往那户农舍赶。半路上他问那差役:“来的是谁啊?”差役低声说:“指挥使靳无叹和都指挥佥事许显纯都来了。”程子安一听,赶紧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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