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那天他跟我们上的同一艘船?”程子安嘴都合不拢了。
包云卿紧紧盯着那个名字:“不对啊……我后来注意过其他十六名客人的长相,怎么会没见过他?没道理啊?”
龙渊好像想起什么,急声道:“少爷你忘了吗?第二天船上烧死那个人,我们是没见过的!”
包云卿一惊!
程子安听得如同云里雾里:“你们在说什么?烧死那个不是在客栈刺伤郑戟的凶手吗?”
包云卿说:“程兄,那尸体手上的扳指是琥珀的,不可能被火烧了还保持原形,所以一定是凶手杀了人再把扳指套上去误导我们的。这人杀了卢庭训,再换上他的衣服回船舱,能不出来就不出来,可能也和我们一路到了京城。我也是后来才和龙渊想起来这件事,当时忘了跟你说了。”
程子安听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那按你们的意思,就是卢庭训跟着我们上了船,然后被那天来客栈袭击我们的人杀掉了?”
龙渊点点头:“当时那人来问你们卢庭训的行程,你不说,甚至急到以刺伤郑戟威胁你,可见也是冲着《云烟录》来的。现在假卢庭训被他杀了,书肯定也被他拿走了!”
程子安说:“那可怎么办?名单现在落到了别人手里,这……”
包云卿摸着腰间的玉佩思忖了半晌,然后轻轻摇头:“程兄,我看没那么简单。你想,魏忠贤奸诈多疑,以前几位东林大员莫不是一有把柄就被他陷害入狱的。如果东厂真是十月就拿到了书,怎么会两个月都毫无动静?此其一;而且被杀的那个人顶替卢庭训当了十年的官,你昨天也说了,这事多半和东厂有联系。你想他顺风顺水做到礼部侍郎,会没有阉党支持?这次他骗了你和郑戟南下找《云烟录》,十有八九也是魏忠贤授意的。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有‘杀人拿书’这种事?此其二。”
“那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程兄你可以换个角度来想。假如有真正的东林人士摸清了假卢庭训的底细,怕他把《云烟录》送给魏忠贤,才杀人拿书的呢?他知道假卢庭训但不知道你和郑戟,看见你俩和他一起南下寻找《云烟录》,以为你们也是阉党,所以才在客栈袭击你们,还问卢庭训的下落。你说呢?”
龙渊说:“现在朝野对于东林的案子是一片噤声,大家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细,少爷说的完全有可能。”
程子安叹道:“唉,但愿如此吧……”
包云卿给他俩倒了茶,问道:“程兄,你知道现在还有哪些没被迫害的东林领袖吗?”
程子安想了想:“之前我们在东林书院见过的钱谦益、黄尊素和周顺昌,都还活跃在江南一带。虽然被阉党弹劾了,但因为在士林清流中太有影响力,魏忠贤不敢把他们怎么样。至于京城里,现在只有孙承宗孙大人。他担任辽东督师时阉党就一直给他穿小鞋,现在也是赋闲在家。”
“他就在京城里,魏忠贤没落井下石?”龙渊问道。
“孙督师以前在詹事府任职,当过皇上老师。现在他学生袁崇焕守在辽东,深受皇上信赖。他又是自己辞官的,魏忠贤倒是想整,可找不到借口啊,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
包云卿点点头,叹道:“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三人盯着火盆里的炉火,若有所思。
北京城另一边,魏忠贤的府邸的书房里也放上了火盆,魏忠贤斜躺在罗汉床上,许显纯和崔呈秀恭恭敬敬地在圆凳上坐着。
“十年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魏忠贤悠悠地说。
“干爹,不是什么大事,您就放宽心吧。”许显纯说。
“这都不是大事那什么叫大事?卢庭训尸骨被发现了,陶焕文又三个月没回来!”
“干爹您怕什么?东厂已经处理好了,一口咬定那具尸骨就是失踪的礼部侍郎。反正那个村子的人没见到尸体的样子,书办是按照腐尸来记录,不会有人怀疑的。到时候再抓个顶罪的死囚,立马开刀问斩,这事儿就算完了。”许显纯说。
魏忠贤点点头:“好心思,不枉我把你当亲儿子疼。”
一旁的崔呈秀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义父,之前您就说过那卢庭训其实叫做陶焕文,但个中详情您一直不肯透露给儿子。现在是不是……”
魏忠贤长长叹了口气:“当时不说,是怕你们口风不严,传出去对陶焕文不利。现在这混球自己都跑了,你们想听,我就说吧。”
两人赶紧支起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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