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姓袁的居然守住了?”崔呈秀一下子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高第吞吞吐吐地说:“之前听您的话搬空了七个城,后来又听您的话按兵不动,可没想到……”
崔呈秀眉头紧锁:“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才两万的兵,怎么能打退十多万人的!”
“袁崇焕用了红夷大炮……”高第的声音像蚊子哼哼。
“红夷大炮?”崔呈秀沉吟道:“是不是前几年西洋运过来的那个玩意儿?”
“是啊!钦天监那个洋和尚叫什么来着,汤若望?当时广州运进这一批火炮不就是他经手的吗?咱们没一个人对这事儿上过心,倒是孙承宗三天两头往他那儿跑!不过大人,我看这洋炮确实是挺管用的,咱们是不是也……”
“你是猪吗!”
崔呈秀一下子爆发,指着高第鼻子骂道:“现在袁崇焕打了胜仗,辽东撤守的责任全变成我们的了!你他妈还跟我讨论洋炮管不管用!”
高第吓得赶紧闭了嘴。崔呈秀继续来回踱步,阴着脸说:“事到如今,只有弃车保帅了。”
高第一下子慌了神:“大人,弃哪个车?”
“这还用我说?你是兵部尚书,又是辽东经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自然是弃你!”
高第身为尚书,居然对崔呈秀这个侍郎跪下了:“大人!这,这事儿办成这样,不全是因为听您吩咐吗?”
崔呈秀自己面子上也过不去,又羞又气:“那你想怎么办?跟皇上说是因为我暗中授意?再让我把九千岁给供出来?”
高第一脸懵然,想了半天,才明白自己变成俎上鱼肉了,于是站起身来,发着狠劲儿说:“崔大人,当初我为了这个尚书,厂公那边不说了,您这儿可就孝敬了一万五千两银子!您喜欢古玩,这半年我送的字画也不少了吧?现在这个尚书当了几个月,好处一分没有,顶包反而要我来,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你想要挟我?”崔呈秀压低了声音,直直地看着他。
“不敢,只不过我相信皇上到时候自有圣裁!别忘了吴道子的那副画!”高第说完拂袖而去,大步离开了崔府。
崔呈秀被最后这句话说得一愣。他思忖了半晌,一边穿上大氅一边对管家喊道:“准备车马,我要进宫!”
外面虽是冰天雪地,司礼监内却毫无寒意。魏忠贤躺在黄花梨交椅上,旁边坐着“对食”妻子客印月。这客印月当过朱由校乳母,年已四十却风韵犹存,去年还被皇上封了“奉圣夫人”。魏忠贤手里转着一对磨盘核桃,闭着眼听崔呈秀支支吾吾地说完了高第的事。
客印月微微皱眉:“你吩咐高第做这些事儿,怎么不先跟你干爹说一声?”
崔呈秀扑通跪下了:“儿子当时一心想着为义父除去心头大患,又以为袁崇焕守不住宁远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才……”
魏忠贤露出不耐烦的样子:“瞧你那德行,起来!”
崔呈秀委屈地站起身子:“义父……”
魏忠贤鼻孔里喷出两股气:“你那点小算盘我还不知道?这朝廷上下除了那榆木脑袋的高第,谁不知道我想让你当下一任兵部尚书?想靠打压袁崇焕来收辽东兵权,又想让高第来给你背黑锅,你这步棋下得太险了!”
崔呈秀赶紧掌嘴,连珠炮似的说:“儿子错了,儿子该死!”
魏忠贤从交椅上站起来,把核桃“啪”地拍在桌上,戳着崔呈秀的脑门说:“我说了多少次,明面上的东西急不得!我不跟你计较,孙承宗他们会放过这个机会?内廷干预外事本来就是大忌,你倒好,拿整个辽东来下注!干爹爱赌博,也不是你这么个赌法!”
崔呈秀被骂得心惊胆战,只好硬着头皮说:“义父,那高第来见了我,摆明了是要撕破脸。就当前来看,辽东的责任全是他的,但万一他捅了篓子把我牵扯出来,整个局面就不好收拾了。这事儿,您得替儿子做主!”
魏忠贤皱了皱眉,说:“印月,你有什么想法吗?”
客印月对崔呈秀说:“你之前跟高第说过什么来着,弃车保帅?”
“是。”
“我看,你这个车也得暂时弃了。”客印月说:“忠贤,过两天就打发呈秀去文渊阁编书吧。这段时间避避风头,要不然遭人嫉恨。”
崔呈秀有点茫然:“编书?您老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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