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潮小學到底有別於那些私塾學館,教風姑且不論,單說教師特長,就令人羨慕。比如班主任老師跟學生們特別親近,像我們班級要打掃環境衛生、教室四周的除草活動之類,根本用不著班主任出場,由我去發動同學拔草就行了,而且任務完成得很好。記得有多次活動在年級評選中,我們班獲獎的機會更多一些。年級中要比賽書法,寫毛筆字,我的能力比其他同學強多了,因為我在農村念私塾時訓練過,不說怎麼好,至少可以寫得整齊端正。所以,每逢比賽的機會,班主任老師總是派我參加,我也樂意,為班級爭光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我們班級除了教我們演話劇的張老師以外,還有一位剛到學校任教的音樂老師,姓呂,他吹口琴的技巧特別高明。在教學口琴時,自己先示範一遍,然後逐步分解進行指導,跟一般的老師教法不一樣,動作具體,氣氛活躍,學生容易接受。聽他的音樂課,就像聽了一場音樂盛會,是一次快樂的享受。他在口琴的兩端系上適當的細繩,然後將細繩掛在兩側耳朵上,不用手去扶持,頭輕輕擺動,隨後口琴在他的嘴邊左右微微晃動,這是就會發出悅耳的琴聲,同時,兩手在風琴或鋼琴上伴奏。這樣的教法能不吸引人嗎?這也是我萌生學口琴的起因。後來,他加入抗美援朝志願軍文工團,奔赴朝鮮戰場第一線去了,相必也一定是一位英雄戰士。我很想念那位呂老師。
態度和善的老師,學生都不會忘記,一旦想到他時,心裡就覺得暖洋洋的,終身難忘。而對那些態度粗暴、或者對學生帶有藐視目光的老師,往往敬而遠之。在平潮小學也碰到過脾氣很怪異的老師。有一天,六年級教課的一位老師找我約談,說是有事商量。當時略感吃驚,心懷疑慮,難道我犯有錯誤或過失?定要高一年級的老師找我談話?不過,他約談的後一句話“有事商量”似有暗示,讓我寬心。會有喜事光臨嗎?那位老師大約三十來歲,名叫陸文光。聽說他對班上的學生非常嚴肅,哪怕對待學校裡的其他老師,也都是板著一副面孔,視若無睹,形同陌路。要是批評學生,則會輕聲低語相談,句句中肯,決沒有拍桌子那種暴跳如雷的情緒反應,更不會惡語相加。與他接觸機會多的人,會體會到這位老師實際上是位熱心腸的好好先生。說他嚴肅,那是因為笑肌不夠發達,不易顯露而已,他的快樂是藏在內心的;說他待人冷漠,那一定是誤解。追根究底,日後才知道,它是學校地下黨的帶頭人。解放後,他被調往石港中學當領導了。那是後話。
我一到辦公室,看見他已站在那裡等候了,說起話來態度意外的溫和,臉帶笑容,心想原來他會笑啊!我原先多慮的擔心也化為烏有,內心踏實多了。他說到:“約你來的原因,是想交給你一個新任務。”邊說邊順手拿起桌上的一隻亮晶晶、黃燦燦的嶄新的小銅號,說是給我學習吹奏的樂器。他自言自語地說:“這就是交給你的新任務,學校要培養一位小號手呀!”啊?我有點明白了,這不是在做迎接平潮地區喜慶日子到來的準備工作嗎?慶祝平潮解放啊!這個任務很光榮,一定要完成。至於怎樣吹奏,基本方法應當有點示範吧?可他也是外行。最後,他交代一句話,說明天會有老師教我學習吹號的技巧,並吩咐說:“要努力學習哦!”聽他的語調,好像心裡很急,恨不得我接手就會吹。
我拿著小銅號,高興地離開了老師。等了好幾天,就是沒見到那位來教我學吹號的老師。我只好硬著頭皮自學了幾天,最基本的方法被我摸索出來了,但還是走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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