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船山的地界,变得更加不太平起来。以往叶塘湾实力居首,商旅往来,叶塘湾实际上多参与其中,因而尽力保护着商旅得安全。如今叶塘湾势力凋敝,西衢镇遏军只顾自己发展壮大,本地和周边的盗贼,很快便嗅到了发展的机遇。
尤其是近来,原本盗亦有道,只为求财,近来则人财俱灭。
皮仲桥在两船山逐渐如鱼得水,连叶胤贵也对他愈发器重。
第一次夜行,楼外楼与皮仲桥带人,叶胤贵专门叮嘱,越远越好。他们还没有越过西衢镇的边界时,险些和镇遏使的人马交手。楼外楼傲性难遏,夜行时也仍然一袭白衣,引来巡夜的两名兵丁。楼外楼不待兵丁靠近,便率先出手,将其刺倒在剑下。皮仲桥见状,拉起楼外楼就跑,劝他不要恋战。后面果然追来一队兵马。这一夜他们都在躲避追兵。直到第二夜,他们才兜了一个大圈子回到叶塘湾。这一行的收获是在回来的路上劫了一条小运粮船。
第二次夜行他们终于越过西衢镇的边界。这一行他们避开了官兵,在隐蔽的商道上,他们遇到了另一伙劫匪。对方是在得手之后返回贼巢的路上。皮氏三杰的刀上下翻飞,先吸引住了对方的力量。楼外楼率领十数名庄丁将对方包围,对方无一漏网。天亮时楼外楼检查自己的衣裳,只有前胸出溅上几片血迹。
第三次夜行他们又顺利越过西衢镇的边界,昼伏夜出,逡巡了两夜,在路上连一个鬼影都没有看到。第三夜干脆把力量分散开,两条隐蔽的商道上布置了人马,连同有官兵巡夜的官道上都在路边的丛林里布置了人力,还是没有碰到劫掠的对象。皮季行对大哥埋怨,世道不太平,连劫道的机会都如此渺茫。就这样,这个劫掠的队伍像孤魂野鬼一般游荡了几夜,颗粒无收地回到了叶塘湾。
这下子他们才明白剪径的真实意思。剪径劫道,黑夜里的买卖做多了,这路也就断了。
第四次夜行,叶胤贵以少庄主之尊,亲自出马,把庄子里的好手挑了一遍又一遍,最终选定了功夫最为上乘的十名庄丁。连同楼外楼与皮氏三杰,他们这一行共十五人。可以跑马的官道上,官兵的巡夜更勤了,他们放弃了乘马,全都步行。没有走出西衢镇的辖界,叶胤贵就不耐烦了,路上没人,就找了一个富户人家,把钱粮器械洗劫一空。没了这些东西,富户人家也就不是富户人家了,性命没有粮米珍贵。反抗的大人接二连三,除了被藏起来的孩子,老人、壮年、妇女全死在追拿盗匪的路上。
第五次夜行,第六次夜行,离叶塘湾越来越近了。再这样行动,最后他们非得自己把叶塘湾劫掠一番不可。
西衢镇遏使周天郢坐不住了。天下大乱,他只要效忠于上一级的镇抚使便可,没有人会追究他失于治理的罪过。让周天郢坐不住的是有人抢了他的买卖。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话是说给太平盛世听的。盛世不长在,兵强马壮,流到哪里哪里就是营盘。到底谁才是铁打的?是谁在转?
曾经有多少代兵马,在围绕着两船山在转?叶塘湾曾经是铁打的营盘,还不是因为叶塘湾城厚兵强?如今西衢镇到了周天郢手里,叶塘湾就像一个陀螺一样,被抽打得转个不停。
周天郢等到的不只是一个时机。老庄主叶绍盛被逼北上,目前的叶塘湾一天比一天虚弱。总有一天,周天郢会等到更大的机会。
叶塘湾的虚弱,外人能看出来,里面的人更加自知。如果不能满足大家的需要,前来依附的人会毅然决然地离开。叶胤贵眼看着皮氏三杰围着楼外楼团团转,他也用不着争强斗狠了,眼下的形势泾渭分明,他不是瞎子,他的习性也装不了瞎子。
叶胤贵索性放弃了精致的做法。衣食住行不再挑剔地讲究,剪径行为也越发粗糙起来。以往那些小钱不入叶胤贵的法眼,现在,每当叶胤贵率众掠过,都要做到巨细无遗。
如果遇到一笔大买卖,叶胤贵志在必得。
时间一久,初始阶段的所有规矩都濒临解体。后来的夜行,叶胤贵与同伙的关系变得不分彼此起来,和每个人都混得很熟。楼外楼与皮氏三杰,和他也不见外。
难得遇见一次大买卖。虽然是在官道上,叶胤贵与楼外楼商量,还是下手。
在大路上行走的商旅,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攀爬人迹罕至的羊肠小道。现在的客商,都开始从悬崖绝壁上过路了,在惊心动魄的地方,迫使盗匪放弃。这已远甚于以命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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