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如败竹风,挥刀破长空
角声四处起,丈夫当戴红
殷伊第二天一早,便坐在桌台上,将那羊皮纸背的滚瓜烂熟。即使她需要的只是那旋转楼梯中的房间,但背完整个秘侦司的图纸,有利于她随意地潜入潜出。她已找好几个适合突入的点,只等夜里看巡逻的军吏了。她想了想,还是没将羊皮纸烧掉,收纳了起来,免得自己又忘记了。
时日尚早,她决定再去一趟杨老板那儿,看能不能再得到一些情报。
白日的北域货铺外,果然是站了两人,还不是寻常的两人:粗犷的北域面孔,肌肉发达的身躯,身着铁甲,头戴铁盔,盔上伸出两个牛角;两人都未装备兵器,各自叉着手站在两个方尖碑旁。
殷伊叹了口气,心想,神的确是不太缺钱。
她走过去,说道,“我找杨老板,”那两人便让出一点位置,殷伊得以走进了门。
就算是白天,这屋内也灯火通明,殷伊找到了原因,这长屋内竟没有一扇窗子,白天根本就没有光能透进来。杨云杨老板正坐在柜台前,这次柜台上放了一张算盘,但殷伊已经打定主意这算盘是不可能用的上了。
殷伊注意到,昨天自己看到的精美金属铁盒子,正放在杨云的旁边,已被打开,里面是一叠卡牌。
“你不去报仇,来这儿做什么呀?”杨云笑了笑,也没抬头,只将眼睛往上瞥了瞥殷伊。
“来看看你还有什么能帮助我的没。”殷伊如实回答。
“没了,我的神通广大也是有极限的,那卷羊皮纸说实话,你换任何人都拿不到。”
殷伊撇了撇嘴,转身就要走。
“等等。”杨云叫住了她,殷伊心中一喜,这卖关子的杨老板果然还藏着东西呢。
“我虽不能为殷姑娘做什么实事,但可以给你占一卦。”
占一卦?虽说民间的确有不少拿着旗子占卜的赤脚大仙,但和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货铺老板确实无甚关系。说完,杨云拿起金属盒子里的那一叠卡牌,手一刷,将它们平摊在了柜台上。牌面皆为一致的黑夜星辰。
那卡牌便是占卦之物?难道不都是听得生辰八字随后闭眼掐指开始做算术么?
“随意抽三张牌吧,先不要翻开来。”
殷伊走向柜台,站在柜台前,看着眼前的一摊卡牌:它们看上都别无二致,实在是不懂其中有什么玄妙。她将手摸向卡牌,从中摸了三张,摊在桌面上。不小心地、摸最后一张牌时,她连带出了一张,正要放回去,杨云便伸手阻止了她。
“诶,这张牌也是你的,是你的意识产物。”杨老板说着不明就里的话。他将剩下的牌又堆叠好,放入盒子,将最初三张牌一张一张横向掀开。殷伊这才看到,虽然那些牌一面都是清一色的黑夜星辰,但另一面都是精美无比的画:就画在那小小一张卡牌上。
“愚人,宝剑三,月亮。”杨云说道,闭上眼沉吟。此时的他显得无比认真,不再像之前那样乖戾。
“殷姑娘,”不一会儿,杨云就睁开眼睛,严肃地说道,“此行秘侦司可能不甚顺利,流血受伤是难免,潜在威胁也一定要注意。你虽生于子时,但是一月一日生人,当属火相星座,而愚人这张牌也正是属火相,”他将手指向那张画了一个矗立在悬崖旁,拿着行囊向远处望去的诗人的牌,“它昭示着你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鬼话连篇,”殷伊有些听不下去,她断定那秘侦司内无人能伤得了自己,而自己都已经是死过一次了,却被杨云告知旅途才刚刚开始,“你这算命的,我看是不太准。”
杨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掀开最后一张覆盖的牌,也就是殷伊不小心摸出的那一张。“恋人。”杨云说道。那牌面上画着两名赤身裸体的男女,而一个天神似乎是在护佑着他们。
“这并不一定代表你会陷入凡尘俗世的爱恋之情,你可能会在秘侦司,结识一位好友,标志着一段新的关系。”
“你这话说得没有一点道理,那秘侦司内怎可能有我的好友?术业有专攻,我看杨老板还是早日放弃了这算命的行当。”殷伊没好气,白了杨云一眼,杨云似乎也专注地盯着牌面,没有看见。
“殷姑娘说话实在是有些鲁莽,我倒是觉得这塔罗牌告知地非常准确。”
塔罗牌,便是这卡牌的名字么?
“这塔罗牌是北域来物,我只是读牌者,殷姑娘才是受到它直接影响的人。”
的确,牌是自己抽的,那恋人牌也是自己不小心带出来的。但殷伊只感到莫名其妙,抽抽牌便能算命,实在是滑稽可笑。
“杨老板,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殷伊带点脾气地说道,“我还真有点儿忙。”
“是你自己要来的,要走走就是,不送。”杨云身子一仰,笑盈盈地看着殷伊。
殷伊一想,自己的确是需要帮助才来到这儿的,脸一红,转身就要往后走。
“门口那套夜行衣给你,夜里你也许用得上。”
殷伊看门口确实挂了一套黑漆漆的衣物,想到了当时闯入房门的黑衣人。
“不要。”殷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看了看天色,估计已到午时,殷伊走到自家附近的一家食肆,要了一碗酒酿圆子,吃了便回屋里等着天黑了。重生之后,她发现自己似乎不太会饿,有时候也只是时辰到了想要吃点儿东西。小时候,自己也没体验过饥饿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只有柳县东行那三天,殷伊第一次知道了饥饿的痛苦。
是夜,约酉时末,殷伊披上斗篷,戴上兜帽,出了门。
大多数官司都在内城,唯独秘侦司不仅不在内城,还在南城城外,独自占了一块儿地。方圆几亩都有司吏属军十二时辰轮班不停巡逻,无人敢近。但今夜,殷伊不仅要闯进去,还要拿到那密室的档案。
这对于殷伊其实方便了许多,进内城实际上相当难,那城墙虽没有外城那般高,但守军也是密密麻麻,想要攀登潜入进去无异于登天。殷伊出了城,城门的守军也没有多加盘问。
不一会儿,殷伊便行进到了秘侦司的地界外。那秘侦司的楼已经清晰可见:像是殷伊自己的家又往上磊了几层,许多房间都亮着灯火,令殷伊有些诧异的是,楼外空地巡逻的军队相当稀疏,若是自己要潜入进去,只等前面的巡队一过,后面的巡队还未到,轻轻松松便闲庭信步能走进去。
殷伊打好主意,看着打着火把,明晃晃的一队人走了过去,便俯下身子,悄悄前进。
但一进到空地,殷伊就感到一丝不对劲。眼前刚才还灯火通明的楼竟然直接消失了?再回头一看,刚才那队打着火把的巡队也不见了。
殷伊这才发现,并不是它们消失了,而是四周都变成了黑暗。
“何人敢闯我秘侦司禁地?”从黑暗中跳下一人,那人也戴着像是溶洞山林那边的属军的黑色斗笠,但穿的却是一身黑色锦袍,上边儿纹着金色的龙图腾。右手手臂持一柄诸葛刀,那诸葛刀不是铁木材质,像是某种金石所铸。
殷伊想到了杨云的占卜:此人恐怕真不似那些喽啰般简单,若是能将殷伊的周围变成黑暗,他恐怕也会一些不可道的术法。难道说,这皇城里的人其实是表面上对术法嗤之以鼻,但私底下却用得如火如荼?殷伊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样的话,殷伊也不敢轻敌了。她直接唤出剑来,持在手中,但也不想先手冲锋,只想探探那人的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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