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表,从一进门,老罗坐下就闷头开吃,到现在足足过去了一个小时,一个字都没从他的牙缝间蹦出来过。
我看着烟灰缸里密密麻麻的烟蒂,心中一股火起,再也忍不住了,心说丫丫个呸的,本大爷跟你拼了,于是揪着嗓子狠呛了两声,正打算开骂,不料被老罗率先抢过了话头,“哎呀,老弟你急啥,我真身就在这嘎,又不会跑,”说着就伸出油腻的肥爪抓起一只虎皮虾丢进嘴里,吧唧吧唧大嚼起来,摇头晃脑道,“你文化贼高,咋就这么沉不住气呢?还不如我这个大老粗呢。”
老罗这话颇有弦外之音,这老小子浸淫“倒爷”圈子小二十年,深谙买卖之道,这闷声吃饭外加酸溜话的组合套餐,正是他待价而沽的惯用伎俩,说穿了也简单,就是故意吊着买家的胃口,借此抬高出货的价钱。
我心里明白,这老小子吃定我了,正憋着坏呢,这是准备狠狠敲我一笔竹杠的节奏啊。
此时我的心脏像掉进了蚂蚁窝,痒到不行,真想冲过去,揪住老罗的衣领,抄起叉子顶住他的喉咙,恶狠狠地逼他一五一十地速速交代。
但我一想到自己的身板,再看看老罗的臂围和肩膀,心里立刻凉了半截,马上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老罗虽然腿短肚大,身体臃肿,活像一座刷了黄皮的不倒翁,但听说他年轻时进过武校,练了四年少林迷踪拳法,号称“肥螳螂拳”,身手相当了得,我真要冒冒失失冲过去,不出十秒,八成就被当场撂翻,满地找牙了。
老罗美滋滋地喝完最后一匙汤,心满意足地咂咂嘴,眉舒目展,嘬着牙花子道:“贵的地方就是不一样,自闲居的胡辣汤,贼拉带劲,一个字:真TM爽!”
卧槽!这老小子没完没了,这胃口吊得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婶可忍,我特么也忍不了了!正要火山爆发,却见老罗忽然朝门口吼了一嗓子:“青青大妹子,你福哥哥手机没电了,快给拿个充电宝来。”
老罗砂锅般的嗓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一个清亮的女声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一个身着蓝白格子高叉旗袍的年轻女服务员轻声推门而入,笑盈盈地将一个连着数据线的充电宝双手递给老罗。
老罗轻浮地一笑,眼睛被脸上的肥肉夹成了一条细缝,“哟,我家青青大妹子越长越漂亮了,还没谈恋爱呢吧,罗哥哥给你钓个金龟婿,咋样?”说着一手接过充电宝,另一手色眯眯地握住了青青的手婉。
青青不以为忤,嗲声嗲气地说了一句“哎呀讨厌,罗哥你真坏!”羞答答地抽出了手,接着走到我跟前,欠身从胸口的小隔带里掏出了一张结账单,轻轻压在我的烟灰缸下,对我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转过身一扭一扭地走了。
我瞥了一眼账单,差点当场吐血,大骂老罗混账乌龟蛋,一个人居然吃掉了我8038大洋!
诶,不对,8098大洋?!
看到这个数字,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差点当场混到,心说苍了个天了,我这是命犯水逆么?点怎么这么背,这下可遇到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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