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残阳映的大地虽是一片金黄,却也掩盖不住那满目的荒凉。
一支四五十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正缓缓的行进在通往长安城的路上,除了车队前面的两个骑着马的军官,几乎所有的兵士挤在马车上,辎重少点的坐的宽敞,辎重多的便挤在马车边上,虽是省力,但坐久了也觉得不舒服,所以时不时的会有些兵士跳下来,随着马车小跑一段舒舒筋骨。
“李大闯,你别老坐在车边上,下来陪我走几步。”
那李大闯只半拉屁股坐在车上,姿势极不协调,但他丝毫没有不舒服的样子,只愣愣的坐在车上,不停地磨着他的刀,对于别人的建议不理不睬。
同一辆车上躺在辎重上面的一个小兵探出头来看了看李大闯,笑着说:“沈队,大闯哥这正惦记着再多杀几个叛贼呢,可没时间陪你,等日后论功排位,你的位置可得让给李队了。”
李大闯噗呲一笑,反手就是一刀劈向那小兵,嘴里骂道:“你这锤伢子,找死!”当然这一刀很容易的就被那小兵躲开了,但是却砍在了绑辎重的绳子上,虽然没有立刻断开,却也没有经得住这路上的颠簸,不一会便崩开了,那一车辎重呼啦啦便散落下来,好在车上的几个人身手倒也快,没被辎重砸中,就是躺上面的那个小兵没来得及跳下来,身子在车上狠狠的硌了一下,扭着腰在地上哼唧。
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前面两个军官过来查看情况,见没什么大事,也没伤着人,便令沈队一干人重新装好辎重再走,其他人便都下了车,在一旁喝着水扭着身子等着。
这边辎重刚装了一小半,前面便急急的来了一骑传令兵,见到两个军官下马便道:“何校尉,将军命你速速带着车队赶往长安营署。”
何校尉连忙问道:“可是有贼情?”
传令兵摇摇头道:“长安城中已无叛贼,将军只说令你部速去,无关辎重可就地弃了。”
何校尉会心一笑:“好的,你速回报,我部随后便到,我军营署现在何处?”
传令兵回道:“布政坊!”
传令兵走后何校尉连忙将沈队和其他几个队正叫了过来:“沈知,给你留下十五辆车,捡重要辎重装了运送至长安营署,其余各队,将余车辎重卸了,立刻与我先去长安。”此令一下,队伍中一阵欢腾,不一会功夫,三十几辆空车便腾了出来,所有人都坐上空车急奔长安而去,留下凌乱的辎重和十几辆马车,还有呆呆地站在原地的沈知和他的十几个部下。
“娘的,发财的事轮不到我们,这重活累活倒全摊在我们头上来了。”
沈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骂娘的士兵:“你还是不是个兵,是个兵就给我做事去,你要是觉得骂娘就能发财,老子就让你站在那里骂个够!都别愣着,干活!”
包括沈知在内的十几个人心里都不痛快,所以做起事来特别的慢,装完东西一队人默不作声的赶着马车往长安走,等到他们来到长安城外两三里地的时候已近亥时,此时他们身后却出现的一大队人马将车队彻彻底底的围了起来。
“叛贼,全部给我跪下!”那队人马中一个人拿着马鞭指着沈知他们,身后一队骑兵已将弓箭拉满了弦。
沈知他们早已围成了一圈,每个人前面都立着长盾,手里提着刀,沈知借着对方火把的亮光,仔细端量着对方,知道对方不是巢贼,心中顿时宽慰了许多,于是拨开身前的兵士,走到圈外,大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阵前下跪的习惯,但我们朔方军从来没有过!”
“你们是朔方军?唐弘夫唐将军的部下?”
“正是!”
对方的领队挥了挥马鞭,身后的士兵立刻收了弓:“那我们算是一家人了,我们是义武军,王处存王尚书所部。”
沈知也知会其他人收了兵器:“既是一家,那在此有礼了。”沈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想必你们也是要进长安剿贼去的,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各寻所部。”
对方领队身后一人在其耳边私语了一阵,那领队道:“应是别过,只是我军现有急务,需要借用你方马车一用,数日后定当奉还。”
沈知很坚决的摇了摇头:“马车上有我军辎重,不借!”
“哈哈,我又不要你们的辎重,那些都给你们留下,等我还了马车来,你们再运不迟,兄弟们,给我卸!”
沈知拔刀挡在义武军之前:“你们敢!”其他人也都拔了刀站在沈知的身后,瞪着那些围上来的义武军。
“你们他娘的在干嘛?”
“禀参将,我们在与朔方军兄弟借马车呢。”
“哦,那借到了么?”
“还没有,这些兄弟们有些不情愿,我们在和他们说理呢。”
“嗯,那快点,咱其他的人马都进了城了,你们还在这婆婆妈妈的,还想不想跟着我立功发财了?”
义武军有些人已经安耐不住,冲上来就要抢马车,李大闯带着几个人立刻迎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动手了,这边沈知高声说道:“这位将军,我们朔方军的马匹车辆都有我们的标记,唐将军的人马此刻也都在长安城里,如果将军进了城被唐将军看见有我朔方军的车马,应该是会找你问个明白的,我不想失职,想必将军你也不想被误会了。”
那位参将立刻做了个手势让他的人停了下来,冲着沈知呵呵一笑:“大家都是为了大唐江山共同剿贼,不要因为小事生了罅隙,既然这马车你军确实有用,暂就不借了吧。”
参将挥了挥手中的马鞭,做了个向前的动作:“所有人听好,立刻与我进长安,还有,每个人都给我把头换白巾裹了,不得有误!”
义武军一行迅速的离开了,但沈知却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连忙对所有人说:“今夜定是不太平,你们所有人立刻给我将能上身的家伙都给我穿上,以防不备。”
于是一行人连忙于辎重中找出盔甲兵器,将能穿戴的都给自己裹上,
李大闯在沈知耳边悄悄的问:“沈队,今夜会出啥事?”
沈知抿了抿嘴,轻轻的回道:“都是冲着发财去长安的,城防肯定虚设,若是巢贼杀回,我们都要成那瓮中之鳖,但愿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反正我们做好准备就是了。”
车队很快的来到长安城金光门下,果不出沈知预料,那城门竟是大开且无人驻守,门内街道上空空荡荡,偶尔倒也有些军士成群快速的穿过。沈知连忙停下车队,站在辎重上往城楼里看去,竟也是无人,不禁叹气摇头,便连忙领着车队急急的进了城门,直到布政坊坊门口才看见自家军有一队人懒懒散散的在那守着。
车队一行进了坊中却找不到交接辎重的管事,营署内管事都尉只顾着喝闲酒也不问事,于是沈知便将手下小兵召唤到身边,卸了他身上的甲具,说道:“崔伢子,你腿脚快口齿伶俐,去打探一下这里的情况,速速回来告我。”崔伢子得令而去,沈知便让其他人找了块空地将马车聚在一处,各自散坐在一旁休息,也没过了多久,崔伢子便奔了回来,众人都聚上前来听沈知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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