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是否还有叛贼?唐将军,何校尉在哪?现在营署中有多少军士,都在哪?我朔方军其他人在哪?城中还有其他哪路兵?”
“叛贼今日一早便弃城而去,走的干干净净。唐将军和其他几个参将带了一旅牙兵在隔壁皇城中与程宗楚都统喝酒议事。现在营署内有兵七十人,除了守坊门的十个和林都尉身边的十个,其他的都在守着坊中的库房。至于何校尉,他们倒是没什么印象了,用他们的话说,此刻应该是和其他的军士在长安城中发财呢。城里除了我朔方军,还有程都统的泾原军和我们先前见过的义武军。”
“妈的,三千多个兵,都去捞宝贝啦,就没安排人在城楼上观察?”
崔伢子咧开嘴笑道:“呵呵,他们说安排了,若是不在,肯定是偷着去发财了。”
崔伢子这句话说的一群人都有些按捺不住了:“沈队,这发财的机会我们可不能错过了,我们已经晚人一大步了,肉吃不到汤总得喝上几口吧。”
沈知腾的站了起来,大声道:“凭什么我们喝汤,别人吃肉我们也要吃肉!你们立马给我卸了两车的辎重,前面我们比人慢了,后面我们一定要赶在前头!”
众人振臂一呼,麻利的清出两辆空车出来,迅速的坐在车上等着沈知发号施令,谁知道此刻沈知却有些犹豫了,众人急忙催他:“沈队,沈队,发财去啊!”
沈知连忙举手闭着眼睛说:“等等,我怎么总觉得心里慌慌的,一切好像都他妈的太简单了。”其他人急的直咬牙,沈知还在那低头思考:“李大闯、施胡子、马胜、孔石头、崔伢子你们几个备马,除了伢子,其他人不得弃甲。”沈知从怀中掏出一张图仔细的看了又看后才递给崔伢子:“这是长安城图,你现在立刻骑马去城东城楼上观察城外动静,如有不对,立刻到朱雀大街上找我们。大闯带其他人沿西城城墙巡查一遍,只要是没关上的城门挨个给我关上,这样我也心安点。”直到五个人骑着马各自去了,沈知才一屁股坐在马车上,大喊了一声:“走,发财去!”
马车行到朱雀大街上,沈知他们才知道这长安城现在是什么样,宽宽的朱雀大街上横七竖八的停满了各式车辆,马车、牛车、驴车、独轮车、甚至连抬的轿子都有,车辆之间的空隙往来穿梭着各种人,慌不择路的是老百姓,搬抬器物的是兵士,查看车上物件的是军官,地上散落着各式杂物,各坊墙边上或蹲或站着低头抹泪的则是被缚了手的年轻女子。街的中间留了约三丈宽的路面,不时便有传令兵和装满器物的车辆往来,所以沈知他们倒是走的很顺畅。
“要不是那身上的皮甲提醒我他们是个兵,我还真以为是群强盗呢。”沈知坐在车上唏嘘道:“不过也难怪,这里毕竟是繁华的长安!”
没人在意沈知说什么,都紧紧盯着各坊门口,却发现路过的每个坊都有兵士看守进出,这是真的很让他们心灰意冷的:“沈队,看来我们是真的来迟了,油水都让别人刮干净了。”
沈知也是有些失落,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正是无奈时,却听得有人大叫道:“沈队,你看,那不是我们团的马队么!”
沈知循着他人手指的方向仔细看去,果然是马队,就在前面不远处的马车边上正和几个老百姓纠缠,他连忙跳下车,大步流星的走过去,还没到马队身边,就听见他在大声嚷嚷:“老子为你们战场上卖命,现在就拿了你们一点点东西怎么了?有苦找你们皇帝老子去诉,别在这跟我唧唧歪歪的,把老子惹急了,老子把你们当巢贼给剁了。”这几个老人还是扯着马队的衣带不肯松手,沈知走过去,刷的一下抽出刀来,指着那几个老人,大声喝道:“滚!”
明晃晃的刀明显比撂狠话更有震慑力,那几个百姓立刻松开了马队四下散去了,马队见着沈知也是高兴,搂着他的脖子说:“你他娘的咋才来,我们都等你老半天了。”
沈知拿刀柄狠狠的锤了马队的胸口一下,将刀回鞘:“还不是要给你们擦屁股,何头呢?”
马队眼睛往坊内挤了挤:“在里面呢。”
“那我先去找他,一会出来和你说话。”
马队连忙拉住沈知:“别去,别去,何头正忙着呢。”
沈知斜斜的看着马队:“真的?不是他老毛病又犯了吧,你别拦着我,让我去找他说说理去。”
马队死死的抱着沈知:“算了,算了,你就别去跟他较劲了,今天发财第一,发财第一,你看你的弟兄们都在等着你呢。”沈知回头一看,他的一帮弟兄都在眼巴巴的看着他,虽说他对何头那好色误事的毛病深恶痛绝,也不止一次的因为这个和何校尉发生冲突,但他明白此时最需要安慰的不是自己而是这群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所以他倔强的身子到底还是软了下来,有气无力的问马队:“去哪发财,这长安都快被你们搜刮遍了,哪还有地方给我们发财去?”
马队嘿嘿一笑,松开了抱着沈知的胳膊,指着皇城那边说道:“这长安大了去了,除了那边,哪里不是发财的地方!”又指了指前面:“这边我们搜的差不多了,刚刚郭副带了队人去前面了,他带的人少,你先赶紧过去,现在城中各方兵多,别让自家团里的兄弟吃了亏,我们这完事了就过去。”
沈知也不说话,带着手下的人跳上马车便往前去了,刚过了两坊便有眼尖的兄弟看见了郭副带着二十几个兵在一个坊门口与头上裹着白巾的兵士对峙着,沈知连忙招呼大家一起上前助阵,大概是两帮人因为一个坊的搜刮权在争执,本来郭副这边人少,略显得底气不足,现在沈知带着十几个人来了,又都个个全副武装的,威慑力十足,郭副的胸脯子顿时挺的高高的,十分嚣张的指着对方领头的鼻子说到:“发财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别以为仗着人多就可以胆大妄为,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朔方军什么时候怕过对方人多?”
对方领头当然也不是个轻易服软的主,冷笑道:“哼哼,做人可不要贪得无厌,你们把那发财的地方都搜罗遍了,连这些穷地方都要跟我们抢,怎么的,你以为这长安就是你们的了?我们可没答应过!”说着说着便用力拨开了郭副指在眼前的手。郭副全身因为激动而紧绷着,倒是没留意他会那么用力拨他的手,重心没稳好,脚底下踉跄了一下,身子竟歪向了一边,这一来,朔方军兄弟的火气全上来了,郭副身边的几个士兵冲上去便揪着对方领头的皮甲,舞着拳头便要打,对方的兵士也围了上来护住领头的,双方近百号人便这么推搡起来。
沈知见势头不对,硬生生的挤到两队人中间,腰中刀半出,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
对方领头的见沈知要拔刀,连忙后退两步,瞪着沈知道:“怎么的,要来真的?”
沈知嘿嘿一笑,将刀回鞘:“我们朔方军的刀从来不对着友军,我只想告诉你们,这在外征战从来都是论功行赏的,试问一下,龙尾陂一战你们义武军在哪?你们腰下可挂了多少巢贼的首级?你们有多少弟兄看不到这巍巍长安?现在跟我们说这长安是谁的了,那我就告诉你们,这长安就是我们的!”沈知背后的朔方军们个个挺起了胸部,一股子傲气铺满了脸庞。
对方头领顿时觉的理亏,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但似乎还是有些不服气,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在那含糊的嘟囔的什么,不愿离开,沈知见状,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们是专门来跟你们抢东西的,其实你想错了,你们真的想错了,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我们是为了那些战死在龙尾陂的弟兄们,他们家中还有父母,还有妻儿,都在等着他们回去团聚呢,你让我们怎么去面对他们的家人,如何面对他们的家人,所以这不是我们要发财,而是死去弟兄的优恤啊!”
那头领给沈知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无法应答,只好咬了咬牙,把手一挥,喊道:“给朔方军兄弟让路,.knshu撤!”
等义武军走的差不多了,郭副笑哈哈的用力拍了拍沈知的肩膀:“能把抢东西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兄弟你独一份!”
沈知一本正经的看着郭副:“哎,郭副,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啊!”
郭副一愣,连忙说:“对对对,实在话实在话。进坊!”
沈知正要进坊,却被他手下的张思进给拦住了:“沈队,我看着有些不对啊。”
“哦,哪里不对?”
张思进指着不远处一些三五成群裹着白巾的义武军说道:“你看这些义武军,跟我们刚刚那队义武军好像不一样。”
沈知细细一看,果然是有些不一样,这些白头巾身上只穿着布衣,最简单的护甲也没有,身上也没有兵器,就连走路的姿态也没有一点当兵的样子:“是了,估计是这长安城中的不良之人混作义武军趁机为非作歹捞点好处,不管也罢。”
张思进连忙拉住沈知:“沈队,别不管啊,你想想,这群人可都是地头蛇啊,哪家有钱哪家穷他们可都是明白人,跟着他们总比我们一个个找要方便的多,你说是不是?”
沈知惊讶的看着张思进,大拇指竖的高高的:“对呀,你小子机灵,那你还不赶快把兄弟们叫来。”
沈知留下一个人接应崔伢子和李大闯他们,其他人则跟着他去四处去找那些冒牌的义武军,果然搜出来不少财物,大家正在兴奋的时候崔伢子却骑着马急乎乎的出现了。
“沈、沈队,巢贼杀回来了,巢贼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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