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沈知没和李大闯说有关于伤腿的事,只是让他先好好养着,又嘱咐孔石头好生照顾着便借着找张淮光商议出城一事来到厨房安抚其他弟兄的情绪,并要求他们出了城之后看他的眼色行事。因为李大闯走不了路,沈知便挑了两个弟兄要出坊去弄辆马车回来,折回正屋正要出去的时候,张淮光领着他女儿和丫鬟走了进来,他的女儿手里捧着一张弓,丫鬟手里提溜着一个胡禄,里面装满了箭。沈知大概和张淮光说了一下,张淮光笑道:“不用出去找了,我家后院便有一辆,到时候就让李兄弟和我女儿共乘一车便是。”沈知感谢不已,连忙着两个弟兄跟着丫鬟去收拾马车。
这边沈知将女儿手中的弓递给沈知:“我见你弓弦断,这张老弓伴我多年,你且先用着,事后再还我。”沈知一眼便看出是张好弓,连忙接过来试了试力道,口中不停感谢。正准备和张淮光商议着如何出城一事,那边杜四急匆匆的过来了:“四坊门观察的弟兄来报,贼军已开始在街道上处理尸体了。”张淮光听闻,冲着沈知点点头道:“差不多了,通知大家准备吧。”
沈知正要去通知其他兄弟,却一把被杜四拉住:“沈队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沈知疑惑的看着杜四,心中一丝不安:“还有啥情况?”
杜四笑了笑:“别紧张,是好事,刚才我让手下弟兄坊内四处巡查了一遭,找到了散兵若干,其中有你朔方军七人。”
沈知听罢大喜,连忙拉着杜四的手问道:“在哪,他们在哪?你速速带我去见他们。”
杜四冲着门外喊道:“你们进来吧。”
应该是朔方军的人,虽然都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有几个确是脸熟,不过他们却都认得沈知。简单交流了一下,都是没跟得上队伍躲到坊里来的,沈知连忙带着他们先去吃东西。
也就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了门口,沈知和杜四仔细清点了一下,一共八十二人,张淮光三人,朔方军十六人,义武军十一人,泾原军四十九人,还有三个非要跟着一起出城的百姓。有刀六十九把,长枪三十七柄,弓七张,箭一百四十二支,弩四把,弩箭七十八支,甲十二具,槊一柄,长盾六面,团盾十三面,马车一辆,口粮不算。
经过张淮光沈知杜四三人简短且激烈的商议后,基本确定马车上三人,李大闯驾车,弩一把,弩箭十八支,长盾一面,刀一把,居中;朔方军刀十五把,长枪六柄,长盾四面,弓三张,箭七十支,甲九具,居前;泾原军刀四十六把,长枪二十柄,弩三把,弩箭六十支,弓三张,弓箭六十支,团盾十二面,甲两具,居两侧;义武军刀三把,长枪十一柄,弓一张,弓箭十二支,长盾团盾各一面,居后;张淮光槊一柄,刀一把,甲一具,居车前;三个百姓各执刀一把,居车后。
一行人刚来到坊西门,便有稍前乔装外出打探的俩人来报,大概情况是外面街道已基本无战斗,有巢贼巡逻队,每队约四十人,刀牌手二十人,长枪兵十人,弓箭手十人,每队间隔约一里,南北、东西穿插巡逻。另有骑兵队,每队二十骑,巡查时间不定,间隔时长时短。朱雀大街方向各坊处灯火通明,有巢贼百十人逐坊而入,应是在肃清溃兵,延平门楼处有百余巢贼把守,偶尔有巢贼车队进入。
沈知杜四听罢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问张淮光该怎么办,张淮光捻须闭眼,沉默了一会才慢慢说道:“若是以往,定募死士若干,出南门冲杀将贼兵引至南街,大部再从西街而下,直冲城门,倒是稍有可行,只是我们现在人少,若再分兵,不见得能一举拿下城门,反倒是给了巢贼分而剿之的机会,倒不如趁着月色昏暗,于两队巢贼之间的空隙,默声潜行至城门不远处,一举突杀,如此才有胜算。”
沈知杜四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张淮光继续说道:“不过我们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就是我们被巡逻的发现了或者短时间内拿不下城门守军,那就要被巢贼四面围剿,到时候我们只能以最大的牺牲确保在巢贼骑兵到来之前拿下城门,能出去几个就出去几个!”
沈知问道:“若是城门不关,出去的人也逃不过骑兵的追杀啊,怎么办?”话一出口沈知便觉得这个问题此时问出来实在是太过于尖锐,因为谁都不想做那个关门人,连他自己都不想,更不要说别人了,所以连忙借口其他话题,把这事给岔开了。
三人商议之后,沈知将商议的内容向大家一一祥述,最后特别交代道:“城门一战,至关要紧,我朔方军负责城门里的贼军,泾原军守住城门南北,义武军断后,待马车冲出城门,各边再依次退入,若有人不按此令随意而行,我保证以军法处之。”
坊门打开,沈知探出头来,见巡逻的差不多走了百步远便向坊内招了招手,一行人默不作声,避开街道两边的尸首,小心翼翼的紧紧的一个挨着一个的摸着黑跟在巡逻队身后百十步的地方缓缓的往南街走去,走在最后面的杜四不时地紧张的看向后面,生怕突然有巢贼出现在视线中。
行至距南街百步处,大家都停了下来,等着南街上的巡逻队过了街口,才又继续跟着折向延平门,刚过丰邑坊南门一会,便听到杜四大呼一声“走”,沈知头也不回,抽出横刀便领着手下的十几个朔方军冲向了前面的巡逻队,等巢贼巡逻队的人听见声响转过身来的时候,沈知他们已经冲到了面前。
那些巡逻的兵猛的被一群装备精良的兵袭击,起先以为就是些散兵游勇,还准备着反杀,没想到一下子冲上来那么多人,顿时慌了神,急急的丢下十几个倒地的兄弟便往城门那边跑去。沈知清楚此时不能松懈,也不管倒地的巢贼是死是活,只交给后面的人,自己带着十几个弟兄紧紧跟着那群溃兵直奔城门而去,眼见着就要追上,却是头上一记脆响,头盔差点掉落,他连忙扶正头盔,一边叫着盾来一边将刀入鞘,等到两面长盾竖在自己面前,他已将弓箭搭在了弦上。
城楼上射来的箭虽不多,但也射倒了几人,整个队伍的速度顿时缓了下来,后面杜四还在一个劲的喊着“快快快,有骑兵”,沈知也不理会,只问身前的盾手:“城楼上有弓箭手多少?”其中一个迅速的探了个头说:“大概十一二个。”沈知弓着身子猫在盾后点点头,冲着其他朔方兵使了个眼神,那几人顿时明白,呼啦啦一下靠到墙边,借着两面长盾快速向前移动。果然,城楼上的箭被吸引到了那一边,沈知立马起身,满弦三支箭射了出去。
沈知射完刚猫在盾后,身后的张淮光竟已持槊冲了出去,口中喊道:“贼要列阵,跟我上!”原本计划是等沈知他们解决了城楼上的弓箭手再冲杀城门守军的,但张淮光这振臂一呼,其他人已全然不顾那城楼上射下来的箭,紧跟着张淮光冲入贼群,只留下沈知和其他几个弓箭手对付城楼上的箭手。
城门守军迅速的被冲杀成了两截,这边杜四也带着一帮泾原军的兄弟冲了上去,那道口子正逐渐的扩大,但还没大到容马车通过,后面那几个百姓和义武军已然被迎面冲杀过来的二十骑骑兵吓破了胆,竟撇了马车往城门那边跑去。
即便沈知射杀了一个义武军也没能阻挡他们奔向城门,而李大闯行动不便,看不到车后的情形,那马车里只要是能透风的地方都早被张淮光用木板挡的死死的,所以也指望不到里面的两个女子能给李大闯传递任何有用的信息。眼见着后面的骑兵离马车已不足五十步,沈知一把抓住马车的一角,跳将上去,冲着后面骑兵便是三箭,两骑落地,马冲过来一匹。
骑兵队稍微停顿了一下,立马改两骑一排为四骑一排,每个骑兵都窝趴在马背上准备冲杀,沈知心底一凉,自觉不妙,再一摸胡禄里,更是糟糕,箭已仅余四支,在看身边两个箭手,胡禄里都已经空了,于是索性便弃弓于车上,拔刀和两个弟兄站在车后,准备一搏。
“这边交给我,你带着马车冲出去!”张淮光骑着马,提着槊缓缓的从马车旁边踱过,转头看着沈知:“务必要将我女儿带出去”。沈知还想着要说些什么,张淮光已转过头去,一人一骑挡在了马车与骑兵之间,即便是他的女儿从马车中出来哭喊着父亲,张淮光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将马槊用力的杵在地上,对着巢贼的骑兵大声喊着:“我,张淮光,归义军,在此一战!”对方的骑兵也都直起了身子,正坐在马背上,将矛头对准了张淮光。
城门已经被杜四孔石头他们拿下,高声喊着李大闯驾车冲出去,李大闯马鞭还没落在马屁股上,庞光便带着十几个泾原军撇下南来之贼,向着城门跑去,南边的巢贼没了阻挡,立刻拥了上来,顿时将在北面阻挡的十来个人围了起来一阵乱戳,马车往城北的通道完完全全被巢贼给阻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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