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去葭萌书院提亲已经是在沈父拍桌决定后的第七天了,因为按照规矩和礼数,提亲是要准备礼物的,本来按照沈父的想法随便准备些小礼物就行了,因为还不知道人家答应不答应,但是沈母是个讲究人,对于去什么样的人家提亲准备什么样的礼物她心中是有想法的,所以等选好心仪的礼物,已经过了好几天,再选个好日子,这便上门去了。
沈梦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不安宁,一会愁容满面一会喜笑颜开,一会到醒梦亭来喂喂马,与马儿说说话,一会进前屋去看李明义父子俩铸剑,帮他们拉拉风箱,因为他说过要给严真姑娘铸一把好剑的,他觉得一把好剑肯定是最好的定亲信物,他父亲肯定了他的想法,碰巧铁铺中有一块好铁,不过铸一把剑确是要些时日,而他这身子骨是抡不动铁锤的,只能交给两位父亲和李明义来做了。
沈梦的父母和李明义的母亲大概是在申时去说亲的,酉时刚过三人便回来了,带去的礼物也原封不动的带了回来,大家都没说什么话,只是简简单单做个几个菜,围坐在一起吃晚饭。
沈梦是一口饭也吃不下的,他知道礼物带回来意味着什么,他也有说亲未果的心理准备,只是这一刻,他心中确实失落,这种失落的状态是无法掩饰的,好在其他人也对他表示理解,即便是最爱唠叨的母亲,此时也是默不作声,低头吃饭。
谁都不愿意起头说话,沈父用脚踢了踢沈母,沈母先是狠狠的瞪了瞪沈父,随即便是慈容善目的样子,她明白这挑头的事还得她来做,话还是要从她这边开始说:“梦儿,娘跟你说句话。”
沈梦倒也回的快:“娘,我知道了,你们选个日子去永贞酒肆去提亲吧,我这次肯定听话。”
沈母点点头,笑着说:“你这回倒是答应的爽快,不过娘倒不是要和你说这事?”
沈梦头都没抬:“哦,那你要和我说什么?”
“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今天在你学博家都说了些什么?”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结果不都一样!”
“那你知道结果是怎样?”
沈梦抬起头来看着他母亲,又转过头看了看案桌上带回来的礼物,随即又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这礼物带回来了也不代表这事就没下文了!”
沈梦这低垂的头“腾”一下子便昂了起来,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娘:“还有下文,这下文是什么?”
沈母说道:“你学博说你这孩子天资聪颖、聆音察理,若是专心做学问倒也能有小成,但你生性顽劣、抓乖卖俏、不服管束,特别是胸无志向,这是他最厌烦且不满的,所以他不放心也不会将女儿交付给你这样的人的。”
沈梦皱皱眉,嘴里嘟囔着:“严真姑娘也是顽劣,他怎溺爱至极?”
沈母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你学博是个讲道理的人,你娘也是!既然来说亲了,你学博的话也说明白了,那我们就得和他讲讲道理了,就他说的那几点,如果我儿子全改掉了那是不是就能同意这门亲事了?”
沈梦听到这连忙点点头道:“是的是的,这些我都能改掉!”
沈母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学博显然没有想到我们会这么问,支支吾吾的不说话,我们也看的出来他是不同意定这门亲事的,但他是个要面子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既然他不肯明说,那就当他没有拒绝我们的提议,所以这时候就要靠媒人来说和说和了。”
李母在一旁摇摇手:“小姐你莫拿我说笑,我这嘴拙的狠,那学博也是一声不吭的,我对着他说不出什么一二三来,不过他女儿倒是个自有主见的人。”
沈梦心中一惊:“严真她说什么了?”
沈母接着李母的话说道:“这严真姑娘是个直爽性子,为娘的喜欢的很,若我是你,也是横下心要娶她的,她说她的夫君应该是个卓尔不群之人,而非庸闲碌碌之辈。”
李母喝了口水,点点头道:“确是这么个意思,你那学博听得她女儿如此一说,也是开口说话了,说指望你武能杀敌疆场是不可能了,若是有能治国安邦的文也是可以的。”
沈梦听完,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学博这是要逼良为娼……强人所难啊!即使我有治国安邦的心,那我也得有这治国安邦之能、登上朝堂的路啊,果然父亲说咱粗鄙之人坏在表面,读书人坏在骨子里,这话还真一点不假。”
沈母看了看沈父:“你确实这么说过?”
沈父直摇头:“你儿这话还不知从哪听来的,我可没这么说过,我只说过读书人知书达理,有什么事儿也不跟你急,不像我们粗人,话不投机就拳脚相对,不成体统。”
沈母只狠狠瞪了一眼,转头对沈梦说:“你也不能这么说你家学博,人家倒是给你指了条路的?”
沈梦奇怪道:“哦,他能给我指条什么路?”
沈母继续说道:“你学博说,他听得消息,今圣上欲复中兴,已改元天复,不仅广赦天下,还再开制科遴选人才,你若有意,当应试之。”
沈梦听罢,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就以他现在的所学,去与不去结果都是一样,若是不去,这辈子他可能连正眼看严真的勇气和机会都没有了,若是去了,回来必然会成为全城人的谈资和笑料,那他在此也是要低着头过一辈子了,或是被严真一人看不起或是被当做全城之人的笑柄,孰重孰轻他此刻必须有个选择!
“我去!”沈梦斩钉截铁的大声说道:“我蒙父母教诲,寒窗六年,虽无大成,但也有所虏获,机会在前,岂有放之东隅之理,即使此去无所得,亦可坦然。”话虽说的如此,但沈梦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其实在他看来,宁可在全城人面前抬不起头也不能在严真面前低下头!
沈母与沈父相对而视,默然点头,婉婉而言:“如今这天下兵荒马乱,百姓流离,我本认为,一家人只要平平安安的在一起,不论在哪里,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今天听得你学博说话,便觉我这样的想法应该是过于束缚你们了,男儿应有四方之志,回来的路上我与你父商议,此去与否,皆遂你愿。”
沈梦点头道:“我虽没有四方之志,却也不愿做庸闲之人,此去长安,权当游学,或能有所悟道,不贫此生。”
沈母道:“你既然做了决定,为娘的便不拦你,我也知凭你所学,难得及第,所以我就请你学博对你指导一番,他也应允了,哪天你去见你学博一次,听他对你还有哪些教诲,也好有些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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