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从湘才楼回来后,点起了蜡烛,盯着跳跃的烛光怔怔出神,在湘才楼发生的那一幕,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地挺身而出,龙姑娘会不会瞧不起自己。
在长江宽阔的江面上夺剑未果,反而被龙霜依、燕永宁联手打得一败涂地,损兵折将,这对号称水上霸主的四海帮是颜面扫地,是奇耻大辱,一干人又怕没法交待,就串通一气,统一了口径,在金达琻冷森森的眸光下,大家众口铄金,添油加醋一番,说什么本来宝剑到手已是板上钉钉;不料横生枝节,一个用刀高手的加入,我们寡不敌众,使势在必得的夺剑计划最后功败垂成。还把啸月剑从剑柄到剑刃、造型以及如何锋利等等绘声绘色地进行艺术加工,仿佛此剑只因天上有,世间除了帮主您老人家外,这把剑无论归谁,都是德不配位。说得四海帮帮主金达琻双眼直冒凶光,仿佛那把剑不是要强取豪夺,而是物归原主。
顾盼自雄的金达琻被手下的艺术加工所折服,竟有如此神兵!不能夜长梦多,赶紧把自己丢失的宝剑尽快地完璧归赵,只能是宜早不宜迟,趁热打铁、机不可失。于是他派出了四海帮三大高手,由自己的儿子亲自带队,去潭州分舵。不失时机地把宝剑给找回来,物归原主。
金封楼,是近些年新崛起的少年才俊,身为四海帮少帮主的他伊始不愿屈尊去办夺剑这样的小事,当他得知此剑主人是如何的花容月貌、惊为天人后,欣喜若狂的金封楼兴致勃勃地领着三名高手,直奔湘江边上的酒楼而去,因为在潭州,除了龙旗镖局和啸月山庄外,就数四海帮的势力大了。
在潭州建立分舵时,金达琻告诫分舵舵主江舟:要想在潭州分得一杯羹,就不能招惹龙旗镖局和啸月山庄,至于其他的江湖势力,四海帮是不怵的。金封楼认为要找一个怀璧其罪的弱女子,对于潭州分舵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一桩。更何况怀璧的是一个绝色佳人,金封楼很是亢奋。而本是重刀客的金大今对手下描述的啸月剑也垂涎欲滴,如果他知道那把宝剑是龙啸月的神兵啸月剑,他估计不会如此胆大妄为的。当然这只是假设,反正现在四海帮上下全因这把剑而兵贵神速地行动起来。
在潭州,竟然有人敢打龙啸月的主意!这是潭州地界所能听到的最雷人的笑话,会让每一个人觉得匪夷所思,人可以笨死,但不能笨到在潭州找龙啸月的茬!简直是自取其辱。略知内情一二的江湖门派对自取其辱的四海帮有点幸灾乐祸,故意装作毫不知情,其实暗地里等着看笑话,包括四海帮的盟友天地盟也是坐山观虎斗,天地盟也想借此机会彻底收服四海帮,明明知道龙霜依是何许人也,也不给金封楼暗地里通个气,放任他们去触这个费力不讨好的霉头。
龙霜依在湘才楼有自己的专位,湘才楼是啸月山庄的产业,龙大小姐在自己的地盘还能碰到前来兴师问罪的找茬,除了惊疑,就是好笑!
双方在湘才楼不期而遇,程曦是无意看见了龙霜依才跟进去的,这个情窦初开的美少年这几天脑子里全是龙霜依仪态万千的音容笑貌。心高气傲的他对金封楼一行人不是特别的在意,只是冷眼旁观,当看见金封楼与四海帮其他三个高手把龙霜依团团围住,出言不逊时,俊脸一寒,刚想进一步动作时。龙霜依婀娜多姿的身子轻轻一晃,如一只粉蝶一般纵上了二楼,金封楼与其他三人轻功不凡,也飞纵上二楼,呈四象之位将龙霜依围在中间。程曦手中的枪微微颤动,红绫如被劲风吹过,猎猎作响,眼看少主的枪就要出锋。只是一个人比程曦更快,不等程曦出手,一个青衣文士从天而降,人与剑,浑然一体,身法跟飘逸的竹叶似的,迅捷如离弦之箭,而出剑更快,快到旁人觉得剑没有出鞘就已经结束!
就如一道惊虹,不,是三道惊虹,电光火石,转瞬即逝,剑之快是平生罕见,三剑如同一剑,风驰电掣,让人叹为观止,
金封楼目瞪口呆,他还未来得及拔出兵器,转瞬之间,自己的三名高手已被剑刺中要害,手中的兵器当啷全部坠地,而自己的玉扳指竟摔成碎片,很显然,是面前这位剑手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否则就是自己使上浑身解数也是躲不了他的快剑。金封楼搀扶着三人,在千娇百媚的龙霜依笑盈盈的表情下,离开了湘才楼。
龙霜依欣喜地看着程曦,程曦却无法高兴起来,那青衣文士凌厉的眼神让程曦感到若芒刺在背,不寒而栗,程曦下意识地收紧了枪,静静地看着他。
青衣文士细细地打量了程曦一会,那人才收回骇人的眼神。
难道自己被他当成另外一个人了?叔叔程笙轩,一定是,难道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化不开的恩怨?
龙霜依对程曦嫣然一笑,摇摇手,乐呵呵地挽着青衣文士的臂膀走了。只留下还在做思想斗争的程曦。
他是谁?会是谁!天下竟有如此迅捷的剑!师父没有提过,天下有如此追风逐电的快剑!自己的必杀之枪,光论速度,似乎没有这么快,听妈妈说,她的师兄,当年的剑护法是天下快剑之最!但他已早亡,也没有传人。不知道会快过这位青衣文士的剑吗?
龙霜依的笑真美,如星辰明月,明媚且澄净,世上竟有如此动人心魄的笑,仿佛程曦心中的冰山正在融化,眼里露出软软的柔光来。
也许白天那震撼的一幕让少主的枪的耳目失聪了,窗外的夜行人紧贴着木壁,竖起的耳朵没有感触到哪怕丝毫的动静,只见他掏出了一支吹管,他不是一般的夜行人。
突然,一丝寒意袭来。一股凌利的杀气沁透他的脖颈与头皮上的毛发,忍不住颤抖一下,好冷!背脊仿佛裸露在别人的寒枪下,他知道今天自己要栽了,他能做的,只有等待,敌不动,他不能动;往往自己一动,就是破绽,对方必然是一击必杀,因为面对敌人的,是自己的后背。
“你是谁?”冷冷的声音凛若冰霜,接着枪如巨蟒挺进,飘坠的红绫就如艳开过后飘零的红花!给阴深深的夜幕更添几分诡异的瘆意。
机会!稍纵即逝,夜行人如离弦的箭向室内冲过去,窗户顿时四分五裂。程曦没有料到他会反其道而行之,枪慢了半分。夜空灿起一道惊虹,转瞬即逝,又恢复到夜的常态。
一定是他!江湖上没有谁能比上他,在四面楚歌的绝境里,能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唯一机会;除了他,江湖上谁有如此高明的轻功身法和追踪术?如果有,也不可能是他。
拿枪的少年肃峻的脸上显出一丝悟色来,穷寇莫追,程曦回到了金逸客栈,店家已修好了纸窗,都是吃这口饭的,见怪不怪。程曦一夜未眠,潭州已进入多方势力纠葛的舞台,程曦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利用的,可就是发现不了是谁在利用自己。
落荒而逃的夜行人利用那道惊虹瞬时的明灭,脱离毙杀的危局,象一条碎心裂胆的游蛇遁入茫茫的夜色中,他除了诚惶诚恐,只剩下没命地逃。
在他如飞的跃窜中,心已履霜坚冰,因为似乎一丝淡淡的压抑如影随形,怎么也挥之不去。
难道今日是我命绝之时?一路遇到的尽是深不可测的狠角色。
可是这种挥之不去的感觉越来越浓重,他明白自己已没有逃的必要了,因为追踪他的人,轻功丝毫不逊于伤他的少年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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