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了百米巷,仿佛走进大型集会会场,人头攒动,项背相望,摩肩接踵,两人不再交谈,搜寻着街面,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而跟踪的人也混入拥挤的人群。
百米巷只是一条普通的小巷,在两条官道之间,这里汇聚了几乎所有的湘楚地方特色的小吃,是潭州人休闲逛街的好地方,也是每个来潭州的外乡人趋之若鹜、流连忘返的场所,更是众多极品老饕一饱口福的首选地,这里人流量一直很大,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士农工商都有,这里小吃品类齐全、物美价廉。程敏几乎每个小摊都品尝一番,并买了一份,边吃边走,眉开眼笑,很是惬意;燕永宁则要了半升“老爹酒”,美滋滋地品饮着,看似漫不经意,其实心里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跟踪的队伍,不止单独的一组,而是有严密分工任务立体多组跟踪。前面那几个公子哥就是精心打扮的一组跟踪队伍,虽然如耍疯撒泼似的游戏人间,那是装疯卖傻,其实也是追踪燕永宁与程敏的人。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加上游人众多,燕永宁和程敏只好装作没见过世面的青年男女,对满街琳琅满目的名小吃没有免疫力似的,程敏的嘴有点火辣的灼感,这是本地小吃的特点,辣是必须的,跟这里女孩似的,就如龙霜依看燕永宁时的眼神!程敏眉头一皱,白了燕永宁一眼。
燕永宁哪里知道程敏这时还想着龙大小姐顾盼生辉而又多情的眼眸,他识趣地把酒给了程敏,程敏接过酒囊,如燕永宁一样品酌起来,一缕醇香在口舌间弥漫,加上琼浆的润津,干辣的滋味变得香辣,辣的程度浅淡很多。
程敏又喝一口,连连点头,说:“怪不得你们男人没事总喝几口,原来喝酒的滋味不错!”。
燕永宁一把抢过酒囊,嗔道:“你不能再喝了,要上头了。”
程敏摸了摸粉嫩的脸颊,微微泛红,有点热乎,呵呵几声,抿嘴一乐,接着程敏指了指前面的门店,问:“是这间豆腐坊吗?惠民豆腐坊,对,就是它!”
惠民豆腐坊的门匾是苏体行书,不错,就是这间。燕永宁点点头,示意程敏,然后两人走了进去。
惠民豆腐坊是官号,在潭州本地人,都称呼为“独眼西施”的豆腐坊,这里女掌柜是一个模样俊俏,有眼疾的妇人,这里有潭州最有名的豆腐宴。
燕永宁看了看屋里摆有六七张桌子,只有两张靠近店门的桌子没人,刚要招呼程敏在左侧的桌边坐下,不料那几个公子哥抢先一步,一咕噜围坐在这张桌上,其中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啪啪”地拍着桌子,醉醺醺地叫嚣:“喂!快给少爷上几碗豆腐脑,热的!”其他要进店的客人见了这阵仗,有几个没敢进来,倒有几人已接二连三地都已坐上了,燕永宁与程敏找了另一张桌子坐下。
“客官,稍等片刻,豆腐脑马上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大汉慢慢地靠近桌子,接着问:“还要点别的吗?”
“煮干丝、千层叶各一份;哦,一只眼的豆腐西施呢?一个瘸子晃来晃去的,影响大爷的食欲!”为首的公子哥叫唤。
中年大汉知道来者不善,吃东西是假,闹事是真,他已看出燕永宁与程敏的身份,只是没法脱开身,于是对着厨房喊:“老婆子!赶紧出来招呼客人,今天来了贵客咯。”说完走向了燕永宁与程敏的桌子,做了一个暗号,问:“客官来点啥?”
燕永宁回答:“豆腐干一份,麻婆豆腐一份,白沙液两斤。”
这时厨房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孩子他爹,菜来了!”一个美丽的少妇端着几个菜碟走了出来,只是一只眼睛被一块眼罩遮住,美中不足,麻利地摆在公子哥围坐的桌子上。
“妈的,这样的菜,狗都不吃,你是存心倒本公子的胃口!”左边的一个公子夹起一片豆腐叶咬了一口,随即喷了出来,满桌的唾沫星子,看样子他们不准备吃了。独眼西施的脸霎时怒红起来,便要发作,这时中年大汉的拐杖已伸进来,挡在中间,大汉连忙赔笑,
“公子们不是不知道,小店的菜一直是这样的,我夫妻俩是残疾人,只是为了讨个生活。”
“你的意思是本少爷存心找茬来的吗?”那少年眼一斜,指着中年大汉嚷嚷:“你信不信,今天我把你的店给拆了?”
“公子,您高抬贵手,您拆了店,我俩怎么活呀?”中年大汉唉声求饶,一边制止独眼西施的嗔怒。
“哦豁,你还不信?你当少爷真的不敢?”那公子看了美妇一眼,倏地站了起来,一招手,“兄弟们上,给我狠狠地砸,算我的账上!”
醉公子手一摁,桌子四分五裂,其他人都已行动起来,跟装修队动工似的,燕永宁摁住程敏欲起的身子,静观其变。
“慢着!”里屋走出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别人只是小本生意,还是残疾人,你们怎么如此地胡作非为,干出这般伤天害理的事!”
“糟老头!活腻歪了,再废话,我就把你的几根老骨头拆下来喂狗!潭州地界有谁敢管老子的闲事!你还不信?”醉公子张牙舞爪地叫嚣着。
“我只是个糟老头,老骨头能把狗牙掰坏了,只是你们年纪轻轻,该积点德,不拍…”老人的话没说完,就被数人围住。
“我看你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醉公子抢了老头的话,手一挥,一股指风直袭老人的腰间大穴。老人心中一凛:来者不善,他们不是寻常的公子哥,而是专门对付自己的。他身一侧,闪过凌厉的指风,这时其他的少年公子把老人的后路给堵住了。
“原来是个高手!怪不得要出头!”醉公子戏谑地笑着,指法如闪电般连连袭去,封住老人腾跃的步伐。其他的少年已经出手了,合为一拳一掌一指一肘,呈四方位,眼看老人就要伤在于四象合击之下。
老人大吃一惊:四象阵是天魔指所创,乃合击搏杀之术,臭名昭著,江湖大豪箫剑雪带领一帮江湖游侠追剿,在琅琊山琅琊阁狭路相逢,天魔指一行五人,摆起了四象阵,拱卫天魔指孔馨风,配合得密不透风,攻势凌厉,连伤箫剑雪这方的数名游侠,眼看箫剑雪一方相形见绌,危如累卵,岌岌可危。
幸有一无名僧云游至此,出手相助,直接找上四象阵主阵天魔指孔馨风,老僧招招势大力沉,去繁就简,直捣黄龙,逼得孔馨风手慌脚乱,天魔指无法正常发挥,孔馨风连连后退,一下子四象阵没有了主心骨,箫剑雪所率的群豪这才逆转形势,破了四象阵,其他四人三死一伤,只有天魔指孔馨风侥幸逃脱。不想十年后,天魔指又重出江湖了。老人左脚虚跨一步,双手一挥,四人眼前一花,老人一逼近醉公子,厉声喝道:“你是谁?”
醉公子大惊失色,好快的身法,但脸上一闪绿光,随即恢复正常,他中指虚指向上,左拳横档,神色极为飞扬跋扈,如矗立崖顶的岩松。
“原来你是天魔指的后人!”
“对!我就是天魔之子孔燕衷,那你又是谁?”少年骄傲地问。
老人右拳平立,左掌旋转一周,然后归于右拳,温和的笑伴随着祥和的声音:“无名虚存,拳掌指肘,寸寸无形,万象尘埃,树树无影。”
“您就是拳退咸阳公,掌败逍遥生,指摧丑头陀,肘崩雪影宫的无名僧?!”少年惊道。
“无名无名,已成大名,诸法随缘生,诸法随缘灭,我佛大沙门,常作如是说。”
“这么说,我今天真找对了人啰!家父常说,天魔指纵横天下,却败于一无名僧,如是技不如人,还好说!只是没有给他老人家单打独斗的机会。今天正好有机会,得遇故人,我替家父好好讨教,为他了此心愿。”少年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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