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点二十分,表叔李宏志领着曦月辰阳姐弟俩站在候车大厅的墙角边,每人手中捧着一桶泡面,在闷热的环境下吃的汗流满面。
陈州火车站,这个勉强够得上二等站的铁路车站,直到二零零零也才只存在了25年,说它老却也谈不上,但透过窗户居然能看见铁轨上还运行着蒸汽机车,也就是电影上经常看到的那种烧着煤、喷着蒸汽的火车;说他破确是真的破,站在广场上,可以明显的看到大片的墙皮已经脱落,霓虹灯下的“陈州站”也变成了“东州占”;再进入室内就能听见有的吊扇发出滋滋嗡嗡的“轰鸣”声,而有的则干脆罢工不转了,检票口正上方的钟表,指针也都齐齐的重叠在一起,很久没再走动,本就稀少的候车椅上全是涂鸦、油渍,用手摸一下黏糊糊的。
辰阳将仅剩一点残渣的泡面桶递给表叔,看着它扔进厕所门口的绿桶里,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昏暗的灯光、拥挤的人群、嘈杂的声音、污浊的空气、燥热的心情是对当下候车室最精确的写照。
“还有20多分钟就该检票了,你把票拿好,”表叔说着话,掏出一张车票给了曦月。
辰阳凑近看着那张车票,橘红的车票上印着几行清晰的文字:“陈州至石岩,2000年7月4日01:08开,全价87元,硬座普快,07车072号,限乘当日车次。”
看完曦月手中的车票,辰阳等了好大一会儿,见表叔只是拿着自己的那张窄小的车票在面前不停的扇着风,仿佛这样能让自己凉快些,之后便再没有其它动作,不禁疑惑的问道:“表叔,咋没有我嘞票?”
表叔闻言一笑,弯腰小声的对辰阳说:“你现在个子低,不用票,一会儿检票嘞时候快点走就行了。
说完又看了一眼曦月问道:“小月儿你今年多大了?”
“11了啊,咋了?”
“嗯,11了,才11咋都长这么高了!”
的确,11岁的曦月个头已经接近一米六,亭亭玉立的让表叔很是惊讶。
火车的汽笛声在三人的聊天中不断的传来,直到大厅里响起不是很清晰的广播:“各位旅客朋友您好,由……”表叔看了一眼车票,见是自己的车次,便拉着姐弟二人去排队。
排队的人很多,人群中也就表叔只背了一个迷彩背包,其他人都大包小包拎了不少东西,表叔紧紧的拉着二人的手,生怕慌乱中出现一丝差错,辰阳显然是将表叔玩笑的交待谨记在心,在表叔将票交给检票员的时候,还特意弯下腿,让自己显得更加矮小。
检完票,跟着人群,三人风风火火的跑上火车,车厢里几乎坐满了人,偶尔看见本来无座的乘客将座位还给新上车的乘客,然后面含尴尬的笑着再去找其他的空位。沿着过道找到曦月的座位,看着曦月坐下,辰阳傻站着不知道该干什么。表叔拿出一瓶水递给曦月旁边的人,那人接过水站起身嘴里一直说着:“没事,没事,”然后跟表叔换了车票便往下一个车厢走去。
表叔坐下后,看辰阳还在旁边站着,便又起身让辰阳坐到自己的位子,曦月见状又推着辰阳往里挤了挤,拍着空出来的座位让表叔坐下了。
经过几分钟的等待,车厢里逐渐安静下来,车身猛地抖动了一下,在与铁轨的接触下,不断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列车终于启动了。
车速缓缓提升,辰阳将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划过的风景,说是风景,深夜下也只能看见一些忽闪忽闪的灯光和转瞬即逝的树影,如果说还有什么东西能看的清楚,也只有那轮明月和逐渐稀疏的星光。
看倦了窗外的单调,辰阳扭过头开始观察车厢内的情景,行驶起来火车渐渐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列车售货员开始推着小车不断的推销产品,嘴里重复着:“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来,腿收一下哈。”乘客也在来来回回的走动,抽烟的,上厕所的、接开水的,赶集似的络绎不绝。
“恁俩要是瞌睡就靠着椅子睡一会儿,到地方得七八个小时呢。”
正因无聊而愣神的姐弟二人听见表叔的话,都不约而同闭上了眼,听着车厢之间极具规律的“咣当,咣当”声,缓缓睡了过去。
……
当辰阳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辰阳缓缓坐直了身子,不断的敲打着麻木发酸的脖子,迷迷糊糊的随口问道:“现在到哪了?”
正和表叔聊天的曦月听见辰阳的声音,转过头来打趣道:“你是真能睡,一觉睡到天亮,下一站就到石岩了,还有半个多小时。”
“哦……”辰阳应了一声,问道:“恁都没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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