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温是被一阵争执与哭喊声吵醒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过了黄昏,落日余晖将尽,天地之间一片灰蒙蒙的色彩。
耳边的争执愈演愈烈,哭声也越来越大,柴温渐渐拧起眉毛,揪心不已。
“砰!”
突然,前院传来一道重重的摔门声,争执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两道低声啜泣的声音,最后也全都沉寂了下去。
不久之后,柴温的房门被人推开,柴兰端着一碗稀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柴菊。
两个小丫头眼圈全都红红的,显然刚才哭的人就是她们,柴菊的小鼻子还有些忍不住在微微抽噎。
柴温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那个便宜老子柴梁又在家里发脾气了,弄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这也越发加重他出走的心思,一定要带着小娘和两个妹妹尽快离开这里,再待下去迟早出事。
这不是家,这是火坑。
柴兰走路的声音很轻,靠近木床,柔声细语,道:“大兄,该吃饭了。”
正说着,她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拿着木勺,在床边蹲下,舀起一勺稀粥喂到柴温嘴边。
柴温张嘴吃了一口,粥里有一些白萝卜片,放着少许盐,虽然食材简单,清汤寡水,吃着也很是香甜,小娘的厨艺真的很好。
他不禁胃口大开,一边吃,一边问:“二丫,小丫,小娘呢?”
“小娘她被爹......”柴菊吸溜着鼻子,就要脱口而出,却被柴兰瞪了一眼,立马满脸委屈地收住了声。
柴兰道:“小娘在给大兄煎药,一会儿就过来,大兄先把粥喝完,小娘让大兄要多吃一点,这样伤才好得快。”
柴温心下微沉,皱起眉头,看向柴兰,问道:“二丫,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又打小娘了?”
柴兰被柴温的眼睛盯着,心里没来由一颤,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的大兄与从前好像有些不同了。
她点点头,鼻中酸涩,没再坚持隐瞒柴温,也是满心的委屈。
自己怎么会有那样一个爹,竟然又想强迫她做那种事。
见自己姐姐不再阻拦,柴菊童言童语,百无禁忌,撅着小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道:“大兄,爹爹坏!小娘的嘴巴都被他打流血了。大兄被他打得下不来床,姐姐和我也经常被他打,被他骂,我们离开这里,不要爹爹了好不好?他对我们一点都不好。”
柴温心中顿时一紧,问道:“小娘的嘴巴被他打流血了?他为什么打小娘?”
“爹又在赌坊输了钱,回来问小娘讨要,我和小娘这个月做刺绣针线赚的银钱全都拿来给大兄看病抓药了,哪还有钱给他去赌?连一日三餐都不够。”柴兰咬着嘴唇,面容悲苦,诉说道:“爹一怒之下就打了小娘几巴掌,还狠狠骂了她一顿,要不是小娘一心护着我,我也讨不了好。”
很难想象,这样悲戚苦涩的神情竟会出现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脸上,若不是生活太过绝望,怎么可能会如此。
柴温的怒意渐渐攀升起来,面沉如水,心里明白“讨不了好”是什么意思。
那便宜老子对二妹妹柴兰居然还是贼心不死,想要占有,这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他深吸口气,道:“二丫,你放心,有大兄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半根毫毛。”
闻言,柴兰鼻尖一酸,点了点头。
“嗯,我相信大兄。”
天色完全暗下,一道人影摸黑走入柴温房中,今夜无月,但有零星的星辰挂在天边,不算太黑。
李婉低着头,道:“温儿,来把药喝了,然后好好睡一觉,过不了几天你的伤就会痊愈的。”
经过一个下午的休息,柴温已然恢复了不少,不至于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柴温轻声道:“小娘,你把脸抬起来。”
李婉当即摇了摇头,她就是想趁着夜色不让柴温发现她脸上的红肿,到了明天自然也就消退了,她亲自过来喂药,也是为了不引起柴温的疑虑,不然柴温必然会担心她有事。
“二丫和小丫已经告诉我,他又打小娘了,我想看看小娘脸上的伤势。”柴温语气轻缓。
或许前身还会叫柴梁一声爹,但到了柴温这,却是休想了,他是不可能认柴梁的。
李婉先是有些沉默,随后仿佛没听见柴温说的话似的,自顾自端起药碗,要给他喂药。
“小娘,你不给我看,我就不喝药。”柴温偏过头,紧紧闭上嘴,摆出一副态度坚决的模样。
李婉拿着药勺,喂向柴温的手微微一顿,僵持半晌。
她叹了口气,道:“你要看就看吧,看了以后就乖乖喝药,都多大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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