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
柴梁的死并没有给清溪县带来太大的响动,县城内风平浪静,波澜不兴。
一个赌鬼而已,死就死了,谁会在乎?
最多只是望族之家少了一个训诫自家纨绔,活生生的例子。
可死了一样有警示作用嘛,说不定以死为鉴,效果还会更好。
认识的人尚且如此,不认识柴梁的人更是漠不关心,还不如想想下一顿吃什么。
人死如灯灭,一切都成空。
无论他生前再可恶,有再多的狡诈心思,到这里也就为止了。
柴梁至死都没有想通,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但他却知道,是柴温杀的他。
因为,这是在他弥留之际,柴温亲口告诉他的。
柴温这么做,仅仅只是为了让柴梁死个明白,死不瞑目。
以子弑父,十恶不赦的大罪,柴温做了。
作为异界来客,柴温有太多的办法将一个人无声无息杀死,并且不让任何人怀疑。
由于两个世界知识体系的不对等,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柴温就像一只外来的入侵物种一样,张开獠牙的时候,没有任何天敌可制。
他仅仅是在院落的泥土中,捡了一颗霉变的不知名果实,将上面的青霉刮下,进行纯化培养,而后少量掺入柴梁的饮水中。
日复一日,柴梁的周身渐渐起出皮疹,头晕目眩,有时还会在家上吐下泻,喉头也浮出水肿。
柴梁一连看了好几名大夫,全都束手无策,找不出病因,即便勉强开了几副养生的药,却也药不对症,无济于事。
随着病症越来越严重,柴梁的脾气也越发暴躁,时常在家大吼大骂,肆意发泄。
对此,柴温全程冷眼旁观,心硬如铁。
柴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消瘦,眼看就要不活了,干脆自暴自弃,每日都借酒买醉,喝得烂醉如泥,呼呼大睡。
这也更加加重了柴梁的病症,柴温本来就是利用了青霉素与酒精的不良反应,他若是不喝酒,说不定这病反而会不药而愈。
当柴梁临近死亡,欲念丛生,又想对柴兰强来之时,柴温一脚就把他给踹开了。
病虚体弱、形容枯槁的柴梁,哪里还能再对身体完全康复的柴温动辄打骂,生杀予夺。
柴梁生前的正房之中。
由于生性多疑、自私自利等各种原因,柴梁通常都是把重要的东西锁在这间正房里面,绝不会交给他人代为保管。
因此,这间正房连李婉都不能进入,钥匙只有柴梁一个人有。
柴梁昨天身死之后,柴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柴梁的尸体搜了个底朝天,结果毛都没发现。
今日,柴温把门锁强行撬开,进入柴梁房中,一寸一寸,仔细搜寻,本以为房契与地契会在这个房间。
然而事实却是,这两样一样都没有,他又一次失望了。
“大兄,这里有好多书啊。”柴兰抱过来一个书箱,面容欣喜,格外小心。
其实柴兰并不识字,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但她却对书籍情有独钟,小时候每当看到柴温读书写字之时,她都十分羡慕。
“呵呵,以后有时间,大兄就教你认字。”柴温笑着摸了摸柴兰的脑袋,从书箱里抽出一本蓝皮书。
柴兰雀跃非常,脸上喜滋滋,道:“大兄,你可要说话算话。”
柴温笑着点头,没想到自己的二妹妹还是一个好学的女孩子,他看向了蓝皮书的封面。
柴温自然是认识这个世界的文字的,十五年的时间,柴温的学习就算再差也不至于连字都不会认。
封面上写着五个大字——《霞屿异物志》,听起来似乎是介绍人文风土的杂书。
柴温有些感兴趣,翻开第一页写到:“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夭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
好嘛,神灵都整出来了,柴温笑了笑。
凭空想象,夸大事实,不愧“异物”二字。
但他转念突然想起那尊在雷雨夜“活”过来,带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泥塑,目光微微闪动。
或许,也不是毫无根据呢?
柴温微微沉吟,略过前言,直接翻开第二页。
“霞屿,去国南游八千里,有出海口,西南向,东北行,极大崎头出涨海中,浅而多礁石,见大屿,其边无际......”
“......有大道,左右种桃、枇杷及诸花果。白日行于其下,阴凉蔽热,十馀里一亭,皆有井水。食麦饭,饮葡萄酒......”
柴温感觉这书有些意思,索性走到门口,一屁股坐到门槛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柴兰满眼好奇之色。
“......宜苏之山,其上多金玉,其下多蔓居;望丘水,其光载出载入,是惟日次......”
“......有兽焉,其状如羊,九尾四耳,其目在背;有鸟焉,其状如鸡而三首、六目、六足、三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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