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腻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月上柳梢了。服侍了承焱睡下,悄悄在房中点了迷香,看承焱睡得沉了,才收拾包袱悄悄出去。
叩响阎无常居室的门。阎无常已是睡下多时。披了件外衣不耐烦地把门打开把门打开,孤星便毫无预兆地突然跪在他面前。阎无常斜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女子,说:“明天你家相公的病便可好了,你不用跪我。”说着便要关门谢客。孤星一把抓住他的袍角,说:“神医请听我一言。小女子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今夜必须得离开此地。今有一事相求,恳请神医,若是他日公子问起小女子容貌来,请神医一定不要如实相告。”
阎无常哼了一声,说:“老夫只管看病,其他的事没兴趣。”说完便“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孤星仍旧跪地不起,也不在乎阎无常的阴阳怪气,诚恳地说“如此便谢过神医了。”郑重地以首俯地拜了三拜。便狠下心肠来转身离开。
一口气在雪地里奔走好几里,直到泪水模糊了眼睛,远处的茅屋在漆黑夜色里变成含混不清的一个小轮廓。想起承焱睡前还拉着自己的手说;等他明天拆了眼布,第一个便要好好看看自己。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流不尽。
孤星用手背为自己擦了擦眼泪,安慰自己不用这般伤心?到了王府里同样能见着,自是那时自己又要成为那个受他冷落的王妃,而不是放在心尖上的银铃。
长抒了一口气,孤星最终不再回头,向着山下走去。
日夜兼程将近半月方回到王府。想不到进了疏星阁,第一个遇见的人竟是铭佑。
他坐在明间的紫檀木交椅上,手指轻轻一点一点叩着椅背。就那么直直地望着孤星,仿佛要望到她心里去。
“很多时候你就像个谜一样,你有那么多的事情不能对我说。偏偏我就是心甘情愿地为你守着、等着。”铭佑的语气里时难掩的疲惫和挣扎。
孤星怎会不知他的心思,定了定神开口说:“丘欣何德何能,能让王爷引为红颜知己。只是丘欣身不由己,确实有诸多苦衷不能言明。即使是王爷,也不能言明。还请王爷恕罪。”
铭佑的眼光暗淡了下去,舌尖底下如含了几枚莲心,那样地苦。
“你口口声声唤我为王爷。”铭佑苦笑一声,说:“好,我明白你的意思。放下你的忧心,本王既然当你是朋友,对你的关心只会止于朋友的本分。你既然回来了,我也无须多呆,告辞。”
孤星福了福身,说:“王爷慢走不送。”
铭佑的脚步一顿,有细不可闻的叹息,虽是轻不可闻,却如蒙在心上的一层尘埃,旁人看不见,自己也擦不去。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吱呀“一声响的如意灵芝纹饰的裙板隔扇门后,孤星觉得整个人疲倦异常,瘫坐在椅子上。
芳宜不知何时走到身边,放低了声音说:”小姐,你不在的这些日子王爷天天来。好几回李妃佟妃她们来闹,都是王爷设计挡了回去。奴婢冷眼看着,王爷待小姐是很好的。”
也知道这样的话不该说,芳宜的声音到最后低得几乎不可分辨。孤星叹了口气,说:“王爷再好,咱们也该明白自己的身份。”
“是,奴婢明白了。”芳宜福了福身,便服侍着孤星沐浴更衣,把此事搁置不提。
在王府的日子一呆就是大半月,孤星心中惴惴不安,承焱至今未归,难道是眼疾未愈?
终于到了那冰雪消融、草长莺飞的三月,承焱才迟迟归来。
孤星海棠红的罗裙摇曳在身后,随着蹲下的身子洒开在周围,如春日里那一朵最鲜艳的海棠花绽放在枝头。
承焱却神色悒郁,似乎非常不快。自众女身旁匆匆而过,竟未多看一眼,更不用说开口问候。李妃和佟妃一心盼着承焱归来,如今见承焱不做理睬。李妃眉间怒气和委屈交织,狠狠甩开春儿搀扶的手,说:“肯定是哪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勾了王爷的心思去,要是让我知道,非撕碎她不可。”佟妃那一双羊羔般温顺的大眼睛中噙着眼泪,恋恋不舍地追随着承焱的身影。
孤星见承焱安好,也不作他想,扶着芳宜主仆二人回了疏星阁。
阳春二三月,草与水同色。疏星阁外的湖边上垂柳合围,绿荫匝地。柳丝轻轻在风中摇摆,仿佛扶摇而上的缕缕青烟。桃花、杏花开得如云蒸霞蔚一般,宛若一场江南多姿缤纷的烟雨。
桃红柳绿中,孤星一身淡紫色衣衫蹲在湖边,饶有趣味地喂着那几条锦鲤。芳宜匆匆自杨柳深处钻出来,走至孤星身旁便开始抱怨:“小姐你是不知。那李妃实在可恶,竟然在王爷面前状告您与安平王有染。幸好王爷不作理会。要是信了那李妃的话,小姐又要有苦头吃了。”
芳宜气愤难平,孤星却无所谓地一笑,说:“咱们用不着跟她一般见识。”
芳宜颇带着几分凝重和狐疑说:“奴婢听春儿和柳儿私下议论,王爷这趟出去受了伤为一女子所救,王爷对那女子魂牵梦萦。回府之后便喝令着轩统领带人去寻。看来是铁了心要迎那女子入府。这下可好了,看那李妃、佟妃还能嚣张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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