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孤星不明白,为何世间的事如此不公平。皇上薄情寡义,却得到如此知情重义的女子为他牵绊一生。阎无常情深意重,却只能落得个惨死的结果。皇上最后那冷淡的眼神,董贵妃眼中的鄙夷,敏妃下令放箭时的狠切,孤星觉得那眼光全都化作了一道道烈火,一点点穿透皮肤灼伤着自己。
今日之事焉知不是一个警醒。帝王家的爱,到底是单薄地像浅浮在水上的薄冰,暖风一吹,便化成了水,不可触摸,无色无味亦无从挽留,孤星只觉得齿寒。
“其实,并不是如你所想那般,不是所有生在帝王家的人都会薄情寡义。”一个清亮的声音,如穿云破晓的第一束阳光抚慰在身上。
孤星心里一惊,这个声音是再熟悉不过的。只是,他如何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面上波澜不惊地淡然道:“今日之事,不是可以窥见一斑吗?”
铭佑摊开两只手走上前来,佯作无奈地说:“这样把本王一锤子打死,本王可是连申冤的机会也没有啊。”
孤星被他的样子逗地噗嗤一笑,铭佑亦放心得笑了,说:“你终于肯笑了。方才见你一路出来脸色煞白,眉头紧皱。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孤星不理,只接着说:“王爷来日便要娶镇西侯的孙女,可见王爷即使有心做那一心人,身在帝王家身不由己,最后也是一样的。”
铭佑眸中的亮光黯淡了下去。
有一瞬间的沉默,甚至能听见那鸽子拍翅飞离重重殿宇冲上云霄的声音。
“始如经天月,誓心相终始。我的心意,是不可逆转的。即便是父皇也奈何不得。”铭佑坚定而灼热的眼光包围着自己,他字字铿锵有力,宛如珠玉一颗颗击落在心上。
孤星勉强镇定了心神,说:“天下间如阎神医般情义深重之人凤毛麟角,而如王嫦秋样下场的女子却恒河沙数。由来共结褵,几人同匪石?这世间的感情,哪里能由得人说呢?”
“好,那我便做给你看。”
他的话犹如暴雨前隆隆作响的滚雷,一阵阵震摄着自己的心。那种害怕,仿佛是在年幼时师父把自己与一头幼豹关在笼子里,它张开血盆大口向自己扑来时的心悸。
“时候不早了,与王爷就此别过。”孤星行了一礼,便逃也似地走了。
铭佑也不拦着,目光深深地望住她离去的身影。恨不得饮下一坛梨花春,才能暂时忘却此时割心刮肺的悲痛。
她不是不明白,只是一直不愿意明白罢了。
孤星慌不择路,待到心神稍定,四周已是一派陌生的景色。她着急地找路,想着此时宴席散了,承焱要找不到自己,免不了又要生出事端。虽说想得明白透彻,私心里却仍然抗拒他以那副冷淡讽刺的面孔对自己。
正徘徊间,修竹掩映的方亭里传来一阵低语。孤星顿时觉得浑身一个激灵,那个声音如此熟悉,乌蒙山的日日夜夜里曾温柔缠绵地在自己耳边低低徘徊,她如何不记得。只是另一个声音,却让她整颗心跌到谷底。那个如莺啼般女子的娇语,正是董芸梦。
孤星只想着快快移步逃离此处,脚上却又不听使唤地留在原地不动。
只听见董芸梦说:“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啊。那时你我天真无忧,多么自由畅快。”
承焱的语气中带着点回忆特有的怅然,说:“即使是赌书泼茶那般的恩爱,也只能落下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感慨。凡事只在过去之后,才会留恋它的好。”
“如果能重来一次,那天晚上我一定跟你走。”董芸梦遗憾非常。
“皇嫂如今已经怀了孩子,这样的话还是休要说了。”承焱的语气里透着疏离。
“焱,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冷淡吗?虽说此刻我已是太子妃,可是你我依然可以做朋友当家人啊。”董芸梦语气伤感无比。
“如今你是我皇嫂,我们自然是一家人。至于朋友嘛,本王一向不与女子做朋友。”承焱语气听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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